——[不错。任你天赋再高,再能领会书法真意,你的基本功都太差了。换言之,旁人学书法,都是先学法度,再求意趣,你却恰好相反。]
——[只是你在意趣一道上太有天赋,观想书文太快,才让人忽略了……你实际不过是个,连普通幼童都不如的书法小乞丐。]
云乘月:???
前面还说得好好的,突然说谁乞丐呢?
薛无晦不紧不慢:[法度不严,笔力稚拙,全靠高攀别人的书文意趣,才能自己得些好处。你不是乞丐,谁是乞丐?]
云乘月:……
她叹了口气。算了,薛无晦说的也是事实。而且,这事也给了她一个警告。切莫自视甚高,基本功该练的,还是得下功夫苦练。
她也就抛开心中郁闷,重新凝聚心神,尝试好好写下那个隶书的“梦”字。
一直尝试到第二十遍时,终于,引路之光也落在了她身上。
云乘月略松了口气,搁下笔。
她抬起头,望着无垠星空,有些出神地想:那一颗颗星光,如果都是前人留下的笔墨,那他们当年又花了多少时间苦练,才有了后来的功力?
想来,她的确是因为一切来得太容易了些、太快了些,才忘记了自己根本不过修行半年。
忽略基本功的人,迟早要吃苦头。幸好,她这苦头来得不晚,而且也没那么苦。
“嗯。”
云乘月重新安详起来,微笑着安慰自己:“我还是挺幸运的。”
……
“哦,哦~不出所料不出所料,看,我的曾孙女果然是偏重意趣之道的!”
云山深处,宫殿之上,荧惑星官倚着栏杆,快乐地拍响了手。
他美滋滋地说:“我就说吧?她那样子,一看就知道天生契合意趣之道——天生,就是走明光书院一道的人哪!”
“辰星,你说呢?”
与他的嬉笑不同,银发星官面色铁青。
辰星孤立在台上,双手紧紧握住,手腕青筋毕现。她眼睛瞪得极大,嘴唇闭得极紧,整个人微微颤抖,连太阳穴都略略爆出了蓝紫色的血管。
她半晌不言,而后忽然抬手一挥!
无数冰晶呼啸而过,化为棱锥,愤怒地刺向荧惑星官。
“……咦,这又不是我的错呀?你不能因为别人掌握了真理,就要封别人的嘴嘛。”
虞寄风不以为意,反倒嘻嘻哈哈地躲得高兴,把这当成了一场游戏。
另一侧,明光书院的修士们却是面露欣慰。
不仅杨嘉笑起来,道了一句“不愧是生机大道的后继者”,连王道恒都拈起自己长长的胡须,笑得眯起皱巴巴的眼皮。
不过,在场修士不论是喜是忧是怒,大多还是隐忍于心。
只有荧惑星官无所顾忌,嬉笑怒骂,还跳来跳去。
当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问“虞寄风你又发什么疯”的时候,荧惑星官也还笑眯眯抬头,回道:“卢桁你这老头儿,真是人老不中用了?拖这么久才来。”
一把镇邪尺从天而降,怒而击向虞寄风。
正好辰星的冰晶也加大了攻势。
一时间,荧惑星官腹背受敌,只好委委屈屈地挨了两下,真是可怜。
卢桁走上平台,不满道:“鲤江水府的事情,说好你处理,居然又全都丢给我收尾!”
虞寄风揉了揉被砸痛的背,打哈哈道:“这不是相信你的能力么,卢老头儿,别计较那么多,我们谁和谁的关系?”
卢桁不客气道:“巴不得从没见过的关系!好了,乘月如何了?”
虞寄风嘿嘿一笑,还要再皮几句,却是倏然眼神一凝。
他猛地抬头,注视着一个方向,原本轻松的眉眼一点点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