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练琴,他都会想起那些钱到底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摧毁他的,经年累月,他无法避免地产生了恐惧。
平常不显,关键时刻总会掉链子。
他没办法真的面对它、接受它。
他知道自己的问题,也清楚自己的问题是怎么来的,但就是没办法迈过去,一天两天、十几年,陈翡想,究竟有谁能一点都不被自己的过去影响的。
究竟是谁,一点都不痛恨过去的自己的。
再一次被指着鼻子骂滚的时候,陈翡也只是平静地拾起散落的乐谱走了出去,可能就是不顺利,他蹲下的时候鞋带开了。
用电梯的时候,电梯在维修。
刚出门还下雨了。
下雨也就算了,老美的公交系统又是有名烂的,半天才来一趟。他寻思着打车,又等了好半天都没车来接,好不容易等到了辆出租,出租看他是华裔又不载客。
陈翡去商店买伞,在收银台结账是个在吃炸鸡的黑人老兄,不比华国的扫码支付,这边还是用的现金。
他给陈翡找零的时候都没擦手,抓了一把硬币就给陈翡。
陈翡多少有点洁癖,就没接。
黑人老哥见陈翡皱眉马上就被触动了敏感的神经,一把把零钱砸到了陈翡身上,大喊着种族歧视。
这种事沾上了就麻烦,陈翡懒得废话,拿着伞就走出了商店,走了老远还能听到黑人老兄在唱rap。
周渡今天得参加线上考,陈翡到家了他还在考试,也没去打扰周渡,陈翡去洗澡,洗完澡又去练琴。
可能真就倒霉吧。
陈翡刚拉c弦就断了,换了c弦没拉几下d弦又断了。
陈翡扯了唇,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蹲下,抱着自己的膝盖,肩一直抖。
周渡考完试去琴房找陈翡,陈翡没再蹲着了,他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抱着膝蜷着。
周渡开了灯,去冲了杯热可可,又拿了条毯子把陈翡裹了起来,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陈翡的背:“还在想之前的事?”
他是不懂音乐,但他懂陈翡,“那又不是你的错。”
陈翡没说话。
他怎么可能没错。
……
大概这世上,就周渡觉得他会没错。
周渡低头亲陈翡的额头:“乖。”
陈翡埋头,肩膀又抖,唇却拉得很紧,他一点都不乖。
他也一点都不可爱。
他不懂事、特挑剔,喜欢翻脸还特别爱骂人,特别容易蹬鼻子上脸:“……你的腿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