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华公主坐在马车内,注意到林婳红着的眼眶,挑了挑眉毛,放下了手中的兵书,往营帐中走去。
林婳这会儿心情沉重,也顾及不了朝华公主的目光,只沉默着看她离开。
待朝华公主走到营地之时,正好撞见有朝中官员前来劝说霍以,隔着很远的距离,朝华公主便听到了霍以的怒骂声音:“滚出去!我说了谁也不见!”
她微微皱眉,看着被扔出来的朝臣。
那朝臣不想在此处见到朝华公主,行了礼之后便好言劝道:“这霍四如今疯了,殿下若是来见他的最好还是别了,只怕他也不知何为礼何为尊卑了。”
朝华公主原本尚且温和地同他见礼,听了此话却是脸色一冷:“大人说话还是注意些的好,营帐之内的是本宫来日的驸马,你这般口不择言,未免失妥。”
朝臣闻言连忙赔礼,又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待朝臣离开之后,朝华公主才作势要往里面走。门口的士兵方才已知晓朝华公主的身份,但此刻霍四将军又确实是动了大怒,他们不敢轻易将人放进去,于是只能为难地将朝华公主拦住。
朝华公主往里面看了一眼,又看向拦着自己的士兵:“你们可知晓,私自带兵驻留城外是何罪?”
那两个士兵嗤笑一声,正想说要眼前的殿下别吓唬他们,便听得朝华公主神色淡然朝他们解释。
“以谋逆罪论。”朝华公主看着营帐之内,好像能看到霍以一般,“不过我父皇向来重用精通文韬武略之人,对霍氏更是十分宽容,倒也不算什么难解之题。只是你们……”
她的目光在拦着自己的人脸上逡巡一圈::“以及你们的家人,便不一定有如此好运了。”
“可想好了,是放我进去劝说一二,给你们一条生路。还是你们打算自己赴死?”
“殿下请。”士兵们当即不敢再拦朝华公主,看向她的目光反而充满了忐忑。
朝华公主才踏入营帐之中一步,脚边便砸来一个酒坛,与此同时是霍以的怒声:“不是说了不准任何人进来烦我吗!?”
“霍四将军好大的火气。”朝华公主往旁边避了一步,看着他淡声道。
霍以看了她一会儿,像是才想起来眼前的女子是谁,与他是什么干系一般,又很快收回了目光:“你来做什么?”
“听闻父皇要为我赐婚,自然要来看看我将来的驸马是何模样。”朝华公主也不在意他的冷待,自然地走到了桌边,立在霍以对面的位置,与他隔了几步远。
这是一个对于两个人来说都算安全距离的位置,既不会亲近到冒犯,也不会生分到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呵。”霍以冷哼一声,低头睨着朝华的脸,“当年我父亲抵抗外敌,扬名天下的少年将军薛怀玉尚且刚刚从军,那时的殿下与我父亲说过几次话,也是因的薛大将军。后来我霍氏前往衢州,也不乏殿下相送。如今说来看我是何模样,倒是生分。”
朝华公主方才在马车内已被林婳提了一次软肋,这会儿又被霍以如此提及,自然压不住恼火:“从前只当是霍家小辈看待,听闻霍四将军重现当年怀玉的风采,这才叫我生了好奇,如今一看,不过是蠢货罢了。”
自朝华公主进入营帐之后,她的目光便一直落在霍以身上,正如她所言,她当真是前来看自己的驸马的。
不过所谓的看却是将他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细细审视,似物件一般揣度估算了个遍。
霍以不满这样的目光,待她的态度自然也和善不起来,此时再听到朝华公主如此定论,更是嗤之以鼻:“那倒是臣耽搁殿下你的时候了。”他正面对上朝华公主的目光,撇下一句,“激将法对我没用。”便是要下逐客令的意思。
“你方才也是这样赶林婳走的吗?”朝华公主坐在桌前,淡声问道。
此话一出,霍四便好像被抓住了七寸一般,方才的冷脸也没有了,愠怒也没有了,只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你方才与她一同来的,她现下如何了?”
朝华公主对他的反应半点儿不意外,唇角绽出一个浅笑:“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她为何要答应嫁与姜大郎君。”
霍以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狠戾,自他到了京城外,见了许多人,朝廷来的说客,大哥,还有林婳。霍以并未在这些人面前露出端倪,纵然话少了些,但看着也是与从前那个潇洒快活的霍四郎君没多大变化。
从衢州那个四面环伺的地方看了敌军首领头颅回来的人,又岂会当真如从前般纯良。
“为何?”霍四纵然对眼前之人忌惮非常,但不得不说,她这一句话说得极好。
就好像,她当真有旁的什么原因,不得已才要离开自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