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希望这样的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 是夜,吵闹的朋友们纷纷离去,家中终于重新恢复到了二人独处的状态。 直到洗完了澡乔遇也没能从方才的状况中走出来,愁眉苦脸地捻着湿润的发丝:“……真是倒大霉了,被弥衣那瓶可乐喷个正着。” “所以她也说了只是意外而已,谁知道那个瓶盖盖得没那么严实。。” 林倾忍着笑,伸手替她确认了一下,宽慰道:“没事啦,应该都洗干净了。” “嗯。”乔遇闷闷地点着头,放心了一些,顶着一头乱蓬蓬的湿发就往林倾旁边凑,“你已经洗完澡了吗?” “是啊。我又没有被可乐喷洗的很快,我头发都吹干了别凑过来快去吹头发……真是的,好吧,我给你吹就是了。” 林倾一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佯装不满地推了推她,最终放弃般地站起身拿起吹风筒,柔和地帮乔遇把头发吹干。 得逞了的乔遇开心地眯起眼,轻轻晃了晃头方便恋人吹到还湿着的地方,被林倾敲了敲让她不要乱动。 “等一下要做什么?” 在吹风筒的嗡嗡声中,林倾发出询问。 “要一起看看电视或者打游戏吗?不过今天好像没有什么好看的节目” “嗯……不行,我今天得写文了。” 乔遇带着歉意的声音传来,林倾握着风筒的手僵了一下,在乔遇感受到异样之前重新若无其事地动起手。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她的声音很轻,垂下眼睑,掩住眼中的情绪。 但似乎还是被她的恋人发现了端倪,乔遇忽的转过了头,握住她的手腕,拿过吹风筒把它关上,失去了吹风声的房子里一时陷入寂静。 “怎么了?头发还没吹干呢。” 林倾的表情很平静,是恰到好处的吃惊和疑惑,乔遇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没能找出半分破绽。 如果不是她有系统在脑中确认她听到的那声属于林倾的叹息不是她的错觉的话,她只怕真的会被林倾瞒过去。 “……很在意吗?” 乔遇把吹风筒放到一边,牵着林倾的双手想引她在身边坐下,林倾最初还稍有些抗拒,乔遇半带威胁地示意般拍了拍自己的腿,林倾就悄悄红了耳根,别过头去在她身边坐下了。 “我听到你叹气了。” 乔遇直言不讳,果然感到林倾身体一僵,嘴上倒是没有嘴硬,沉默了一会儿后便开口说道。 “嗯,对内容稍微有点在意。” “内容?”乔遇有些意外地挑起眉,老实不客气地质疑道,“之前明明都给你看过了,对哪里在意?” “……你要写的新章我不是没看过吗,那就是在意这个。” “……” 说实话,真的非常可疑。乔遇默默皱起了眉。 看起来像是仓促间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以期蒙混过关而已,露马脚到她都能看出来的地步,实在很不像林倾的作风。 “好吧,我的新章大概要写到你当我家教的时候在我的房间和我亲热的事了。” “亲那种事也要写吗!” 好的,这下子林倾真的在意起来了,惊慌失措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乔遇,对方脸上一脸认真,看不出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怎么了?这么吃惊的样子,原来你不是在意我会不会写这些事吗?” 说出的话语却已经脱出了那个话题,林倾恍然间才发现她可能踏进了一个陷阱。 “倾倾在骗人。” 这么断言着,乔遇难得咄咄逼人地向她逼近过去,琥珀色的眼瞳凑到眼前,逼迫林倾与她对视。 “真的只是在意内容而已吗?” 啊啊,今晚的乔遇似乎意外的很敏锐。 林倾轻咬住下唇,垂下眼睫,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一时不语。 “还是说。”见她不说话,乔遇眸光闪了闪,自顾自地开了口,“真正在意的,其实是我还需要写文这件事?” “……” 林倾呼吸一滞,略显慌乱地强行中止了和乔遇的对视,把身体也扭向另一边。 但就算她不回答,这份行为也已经暴露了她的答案。乔遇心下了然,涌起复杂的感情,张了张嘴,抢先说出口的却是一声叹息。 “不安的话,告诉我就好了。” 乔遇放轻了声音,从背后揽住了林倾,她的恋人后背僵直着,仍然不愿回头与她对视,乔遇只好更温和地把她拥进怀里,双手在她的小腹处交叠,试探性地把头靠到林倾的肩膀上,好在没有受到什么抵抗。 “……我这样子,像是在无理取闹。” 在乔遇的怀抱里渐渐软化下去,林倾终于开了口,声音闷闷的。 “我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也知道只要满意度不再次降到零你就不会走,但是、但是……” “只要想到这件事仍然存在,想到有这么一个机制、这样的数值判定着你的存在,我就” 她的话语忽的梗住了,没能继续说下去,乔遇手上稍用力了些,温言细语地安抚着恋人突如其来的颤抖。 乔遇半干的发丝轻触着林倾的脖颈,激起一丝痒,这样的感觉和身后的温暖都那么真实,明明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是。 “……我就会害怕。” 林倾轻轻摸上乔遇放在她腰间的手,被对方毫不犹豫地握住了,然后十指相扣。 “我知道,这很正常,才不是无理取闹。” 乔遇的声音沉稳地送进耳中,一点点抚着林倾不安的内心,她轻嗯着,向后仰去,把自己毫无保留地送进恋人的怀里,贪婪地汲取着乔遇身上的温暖。 “……没事的,你会害怕的话,那我可以试着去” “乔遇!”林倾受惊地睁大了眼睛,猛地转过身去,看着乔遇神色认真的眼睛,“你不要……不要去做冒险的事。” 乔遇刚才的语气太过郑重,像是要许下一个会解决的承诺。 但林倾知道,这是乔遇来到这个世界所背负的责任,从常理上来说,她和这份责任该是共生的,想要不背负任何关乎存在的责任轻松地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这件对她来说无比容易的事对乔遇来说却比什么都难。 这绝不会是一件容易做的事,就像之前乔遇破釜沉舟改文的那次一样。 但林倾再也经不起 自从回来之后,乔遇对于写文的心情很复杂,但都不曾产生过害怕的心思。 这不是说她对那个随时都能再次把她拉回那片流放之地的数值不重视,而是乔遇自信在她开始写她真正想写的东西的时候,至少会得到一部分读者的喜爱。 于是她恢复更新,把它当成一份和她在原世界时一样的工作,只是每周动笔时那种像是写自传一样的羞耻会占到上风。 而到现在她突然意识到,她这份自信是没有办法真切地传述给林倾的。 她的恋人在乎的不是文章的好坏,在意的只是她是否仍在戴着那副无形的镣铐。 “……你这边真的没什么办法吗?” “真的没有……毕竟用你们的话来说,我只算是宿主的监工……” 在根本性的问题上能做的事少得可怜,系统的声音有些沮丧,为帮不上宿主的忙而垂头丧气。 “说实话,本来在设计里宿主能和这份任务分道扬镳的判定给的是这篇文的完结。但是现在……” 系统的话没有说下去,但乔遇已经明白了它的意思,一时沉默不语。 性向和主人公都改变了的现在,以“林倾和从烨结婚”这件事作为完结条件的这本书是绝不可能迎来完结的。 而且这个方向本来就不可行,毕竟完结之后她就不得不回到原世界了,这可不是她千辛万苦费尽心思想得到的结局。 距离林倾那次吐露心声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乔遇依然没能想到什么正当的解决方法。 不去考虑这件事的话,她们的日常生活依然过得温馨又幸福,同吃同住,同出同归。 她们在学校的操场上牵手,在梧桐树下接吻,在觉到有人接近的时候乔遇会拉高外套的领子把林倾包进去,两个人一起低低地笑出来。 乔遇几乎已经不能想象出更好的生活。 但只有她不得不去写文的时候会受到一丝裂痕。林倾如她那日所说,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在她写文的那两三个小时里乖乖地自己呆着,看一本书或者去温习功课,仿佛只要不看到乔遇在写文的画面,她就能当做这件事不存在。 只是每次乔遇写完文后出来抱住她时,林倾总是抱得格外紧。 乔遇也想过抽时间偷偷写文不告诉她,但在同居的现在,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做的事情。林倾很聪明,就算找了什么拙劣的借口也会很快被看穿,只是可能会顾忌着乔遇的心情而不会拆穿,反而会让她更操心也说不定。 而系统的那个光屏又实在没办法在学校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展开。于是乔遇现在采用的方法是在每周二人分别回家睡的那天里努力把文写完,但她猜想林倾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二人心照不宣,绝口不提。 “……怎么办?我是觉得正常途径绝对没有什么办法能摆脱这个评判机制……” 眼下就是在乔家,写完文之后和系统惯例的商讨时间,但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可行的方向,商讨很快陷入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