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要好好表现才行。” 最后留下一句似有深意的话,弥衣施施然地站起身,和林倾交换了位置。 乔遇无奈地撇撇嘴,虽然还不能说出来,但还是默默接受了她这一腔好意,悄悄看向身边的林倾。 和林倾坐在她前面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明明从距离上来说其实差不多,但坐在她身边时就让乔遇觉得好近。 她那清瘦的背乔遇已经看惯了,此时突然闯进视野的侧脸竟让乔遇感到恍惚。 林倾的侧脸安静柔和,清秀漂亮的不像话。墨玉一样的瞳孔隐在半长的额发下,垂下的眼睫稍掩着她目中情感,乔遇却鬼使神差地感受到她似乎在故作镇定。 乔遇心中的悸动难以停下。 她忍不住去想,今天的事是弥衣的自作主张,还是林倾和弥衣在之前商量好的呢? 在过往的那些时光里,林倾到底为她做出了多少努力,乔遇很难去想。 唯一清楚这个世界不会将林倾的手置于她手中的人只有乔遇,对林倾而言,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故而抱着一腔孤勇去追求而已。 事到如今,那个乔遇曾经只能长久地凝视着背影的,她的女主角,自己停下了脚步,一步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过于丰盛的好意,难以想象的好梦。 太厚重的情感让乔遇的胸口都疼痛起来,却不可思议的伴随着暖意。 什么满意度也好流放也好,乔遇现在通通不想去管,被她盯着看了太久,林倾不自然地转过头向她投来探询的视线,而她只想溺在林倾温柔的眼波里。 她胸中那点仪式感突然兴盛起来,毫无征兆地握住了林倾的手,缓缓探入指间与林倾十指相扣。 看着略显惊讶无措的林倾,乔遇弯起眉眼。 “你来了。” “我是乔遇,请多指教。” 吐出话语与不算遥远的那个夏日相互呼应,是蝴蝶振翅,掀起飓风,经过重重的推动和助力,终于在此落了地。 她看到她的女孩恍然地眨了眨眼,浅浅笑了,林倾脸上的线条柔和而干净,琉璃一般的漆黑眸子里浮动着光芒,灿然如华,像是悄然绽放的睡莲。 无论年华流逝,时间悠长,乔遇都不会忘记。 乔遇和林倾成为了同桌,周围的大伙儿都挺高兴。 这其中当然以从烨为首,他欣慰地拍着乔遇的肩膀:“看吧,还好你当年脑子不知道抽的什么筋要和我换位置的时候我没和你换,不然现在你想和林倾坐一起就只能让陆遥去找老师换座位了他那个傻大个,可找不到和林倾换座位的理由。” “我可以说我有严重的近视,只有坐到林倾那才能勉强看到黑板。” 陆遥成竹在胸拍着胸膛。乔遇心里想着原来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是撮合的一员,轻咳两声正色道。 “那你大概会被老师直接拎到讲台左右那两个座位吧。” “……” 不止他们,乔遇自己也觉得很多时候都变得方便了许多。 比如林倾给她讲题的时候,又比如林倾提醒她上课不要开小差的时候,再比如林倾帮她记笔记的时候。 几天下来,乔遇就觉得坐不住了。 ……不像话,这基本全都是林倾在给她提供帮助,她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林倾。 这也很正常,毕竟人家林倾是班级第一,在年级里都是稳坐前五名的尖子生,她一个勉强算是中上游的普通学生能在学习上帮到林倾的可说是微乎其微,只能在例如去讲台领批改过的作业时勤恳地抢在林倾前面拿回来。 “像是只拼命想帮上主人的忙,但得意技能只有叼球的狗狗。” 对前同桌弥衣毒舌的评价,乔遇表示不置可否。 好在她能帮上林倾忙的时候很快到了。林倾从从家搬走的日期定了下来,就在这个周末。 在咖啡馆避雨那天乔遇就答应了林倾要去帮她搬家。尽管林倾表示那只是闲聊时随口说的,如果没空的话不去也没关系。但好不容易找到了能表现的地方,乔遇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周五就自发地找林倾敲定了上门时间。 周六,乔遇比约定时间更早地来到了从家,门外已经停了辆搬家的货车,从家的大门也敞开着,倒是没看见有什么人员出入。 她来到门口左顾右盼地看了看,没看到林倾,倒是先看到了正坐在客厅里满脸忧伤给纸箱封胶带的从总。 “唔,是乔遇啊。” 看到乔遇的到来,从总也没有显出意外的神色,看来是已经从林倾那听说了。只对她略一点头,便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手上的活计中。 乔遇听到楼上传来些声响,想来是林倾和林妈正在楼上收拾东西。 她本想和从总打完招呼后就直接上楼去找林倾,谁知一瞥之下发现从大总裁的生活技能实在是不太行,简简单单的封胶带的活计被她干得惨不忍睹。一个纸箱被她竖着贴了好几层也没能准确地贴好开口处,从总锲而不舍屡败屡战,执拗地顺着那条缝一层层往上贴。 对这效率低下的工作进程实在是看不过眼,乔遇觉得视若无睹也有点过分,默默走到了从总身边。 “要、要不我来帮您吧?” “……嗯。” 似乎也意识到了她这活干的不太漂亮,从总垮着脸把纸箱推到乔遇面前,乔遇接过她递来的胶带在她身旁坐下,在从总怀疑的目光下干脆利落地横着贴了两道。 “……” 从总的表情立刻变得精彩了起来。 她脸上集惊讶赞叹难以置信于一体,看看纸箱又看看乔遇,搞得乔遇觉得她不是贴了两道胶带,而是空手变了两道彩虹。 乔遇受不住从总热切的目光,有些赧然地举起胶带,示意地晃了晃:“还有要贴的吗?” 从总点头如捣蒜,把沙发旁堆着的纸箱一个个往这边推过来。 “都是林静收拾好了的东西,让我帮她封上。” 说着还有点小骄傲地挺起了胸,好像是对被交予了工作感到很自豪。 ……看来林阿姨大概是为了让她有点事做,就找了个简单的活计给她吧。 感觉很容易就能想象出从总在林妈收拾东西的时候闲不下来地在旁边转悠的样子,觉得她很有可能是被林妈嫌弃碍事了的乔遇决定闭口不提。 于是乔遇的第一件工作就是帮助没怎么干过活的从总封箱。两个人一卷胶带轮着用,坐在沙发上贴的认认真真。 别看林倾和林妈只有两个人,收拾出来的东西可不少。乔遇看看沙发旁众多的纸箱,别看从总虽然活干得不怎么样,但对封箱的品质把控倒是很严,再加上偌大的从家竟然只有一卷胶带……她按照目前的效率掐指一算,觉得这活还得干一段时间。 那她和从总之间长久的沉默就显得有些尴尬了。看看从总一副愁云惨雾完全没有想开口的样子,乔遇自觉的把开启话题的任务揽到了身上。 “您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嗯。” 从总也不避她,直截了当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因为林静要搬走了。” 从总说着就耷拉下了眉毛,看着怪可怜的。 “您跟林阿姨关系真好啊。” 乔遇由衷地感叹着,听到这话的从总刷的一下抬起了头,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睛似乎都发起了光。 “是啊,我们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了,比你和倾倾认识的时候还早呢。” 谈到林妈就像打开了从总的话匣子,直到刚才还惜字如金的从总开始侃侃而谈。 “她高中的时候比现在严肃多了,不苟言笑的像个小大人。班上的人都不敢接近我,就她天天一丝不苟地来找我茬,说什么‘从昭同学你可不可以自觉一点,就差你一个人的作业了’。” ……那不是从总天天都没交作业的问题吗,林阿姨那时候好辛苦哦。 乔遇想着林倾好像和林阿姨不太像,就听从总继续说道。 “后来跟她熟了才知道她这人其实软的不行,表面上那样都是因为家里家教太严格了给板出来的。” 她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似乎有些气恼。 “就是因为她家里那么严,才会在发现我们俩的事之后把她带走了,害我们到现在才” “你们俩的事?” 乔遇懵懵地眨眨眼,下意识地提出疑问。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见刚才还在顺畅发言的从总猛地僵住了,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 乔遇虽然不明就里,但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还没来得及后撤就被丢开手上胶带的从总扑过来锁住了喉。 “??!!” “我、我没说过!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到!” “唔!” 乔遇颇辛苦地拍打着从总的胳膊,好一会儿才让她明白被锁着喉的人是说不出话的,忙松开了手。 终于重获自由的乔遇心有余悸地摸着喉咙,稍稍往后挪了一些,看向满脸紧张的从总。 ……事到如今,她就算刚才没听懂现在也想明白了,“我们俩的事”大概率指的就是 “我和林静可没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哦?你、你不要和林倾乱说。” 好家伙,这就是不打自招吗。 乔遇可算是知道从烨那什么都兜不住的嘴是从哪遗传来的了。 看她张口结舌半天没说出来,祸从口出的从总又着急起来,蠢蠢欲动地逼近乔遇,乔遇几乎能听到她脑子的疯狂运转声,忙举起双手大喊道:“我不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不说什么?” “咦?” 不属于她们俩的熟悉声音传来,二人齐齐向边上看去,看到是林倾抱着个纸箱走下楼来,正对着她们这副奇怪的架势茫然地眨着眼睛。 乔遇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不由分说接过她手里的纸箱,干干笑道:“我来拿,我来拿。我在帮从阿姨封箱子呢。” 林倾看到她额头上都要渗出汗来了,再去看看从总,对方面上紧张绝望交加,一副世界末日要到了的样子。 她尽管心里犯着嘀咕,但还是意会到了眼前这一触即发的气氛,很体贴地没去追问她们刚才说的话。 “那你就先和从阿姨一起封箱吧,我们东西还挺多的,还在收拾呢。”林倾有些赧然地笑了,扯了张纸巾温柔地给她擦了擦汗,“那我上去啦,一会儿见。” “嗯、嗯。” 没有什么挽留的借口,乔遇眼巴巴地看着林倾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客厅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