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刚潜入组织的时候为了更好地让自己代入角色,干脆就买了几件一样的蓝色外套。”
过了许久,雨宫清砚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将目光从哪找照片上挪到还在摆在茶几上的那个快递箱中翻找整理物品的人身上,问道: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诸伏景光的神色中染上了几分夹杂着沉重的落寞,解释道:
“小时候我家里出现了一些变故,对我的刺激太大,我忘了很多东西……我只记得那是个总是穿着蓝色外套的人,戴着帽兜看不清脸,他的瞳孔大概是绿色的?记不太清了,我猜是绿色,毕竟那个雪人的眼睛我用了绿色的纽扣。”
诸伏景光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脑海中闪过对方穿着他的蓝色外套的模样的瞬间,他被自己心中生出的荒谬的想
法吓了一跳。
他摇了摇头(),匆匆将那些想法驱逐出脑海?()_[((),那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怎么可能有人二十多年来一点没变,更何况雨宫清砚的年龄明明与他相仿,二十年前的雨宫清砚也还是个孩子。
虽然这样告诉自己,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始回忆起那抹朦胧的蓝色,但记忆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霜雪,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晰。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其实他原本就从未看清过那张脸,那个人每次出现时都戴着帽兜,能判断出虹膜的颜色都已经很勉强。
诸伏景光将从快递箱里拿出的东西整理好放回箱子里,其实本就未必现在就要把那些东西拿出来一一陈列,但是在茶几上整理,就有了顺理成章地跟那个人待在一起的理由。
他需要跟那个人保持距离,但无论思维再怎么理性、逻辑再怎么清晰,也还是忍不住会为自己寻找跟那个人缩近距离的理由。
但是他不能放任自己第二次。
雨宫清砚为什么会突然联系他仍未可知,但是雨宫清砚的再次离开是确定的。
他明白自己的刻意回避会让那个人产生疑惑甚至是不快,但他用了三年才将有关那个人的习惯一一收敛,不能因为随时都有可能迎来结束的几日重逢推翻过去三年的努力和克制,更不能再用另一个新的三年去磨平正试图重新萌发的习惯。
能再和那个人见一面,其实就已经足够了。
——他们两个都不该在对方身上奢求更多。
直至那张照片被取走重新放进箱子里,雨宫清砚才将将回过神。
原来是这样……
这个世界的确是一本漫画,但或许在二十多年前诸伏景光就已经不属于漫画家了。
二十年前,他对诸伏景光说不要等待任何东西,但又好像从那一刻起诸伏景光就已经开始了等待,直至一切形成闭环。
他穿着那件蓝色外套与童年时的诸伏景光发生交集,即使记忆并不清晰,诸伏景光仍旧记得那抹蓝色。
那时候他强调自己是坏人只不过是想让那个孩子同自己保持距离,但是二十年后,那个在雪地里堆雪人的孩子成为了潜伏进某个犯罪组织的卧底。
失去了一部分记忆的诸伏景光在潜意识里把“蓝色外套”和“坏人”两个关键词挂钩,于是为了沉浸式扮演一个坏人,他自己也穿上了相似的蓝色外套。
不是漫画家为诸伏景光选择了那件蓝色外套,而是诸伏景光自己选择了那件蓝色外套,那抹蓝色来自补签任务中的他,他不属于这个黑白世界,于是诸伏景光拥有了超脱于这个世界之外的颜色。
这是独属于他的诸伏景光,所以即使是签到系统222号都无法看到这个诸伏景光身上的颜色,那是来自他、也只有他能看到的颜色。
所以诸伏景光才会是有颜色的,雨宫清砚的脑海中再次浮现这句话。
“原来是这样。”
雨宫清砚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过了几秒,自顾自地笑起来。
过去他最为诟病的、一次次用来提醒自己那个人是漫画角色的蓝色外套,那些或引导或质疑的高高在上的话语在此刻一并化为了一枚子弹,一阵风掠过,恍然间正中他的眉心。
时间不是谜底,但是时间里藏着谜底。
重逢的那条路,他以为自己走了三天,诸伏景光以为自己走了三年,在那张照片重见天日之前,没人知道其实有一个孩子在雪地里等待了二十年,直至一切终于形成闭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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