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没握住。
环绕在峰头的真气刹那消散,充满恶意的肉块翻涌,重新汇聚成浪潮。触须与藤蔓交织,带着贪婪和怨恨,朝宴不知扑去。
宴不知无知无觉。
骨节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像是一把沉朽的骨架折下身,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在地上搜寻,却又不知该找什么。
喉头艰难地动了动,蹦出两个沙哑至极的音阶:“阿,乐?”
他点住玉白额头,面上血色刹那间全部褪去。
他感知不到了,身死时遭受的痛苦,当是无法比拟的。可宴不知什么都感知不到,没有痛感,也没有濒死窒息。
他和殷晴乐的联系,被断得干干净净。
宴不知的脸色惨淡如霜,背脊佝偻,连带垂落面靥的乌发都在颤抖。他看不到身后的神明,也听不见血肉摩擦产生的嘶叫,五感和浑身的血肉,都像在一瞬间被抽了个干净。
被烂肉触碰到的一瞬,宴不知猛地起身,和光回到手中。他如同不要命一般,抽干诸峰间的灵力,全数汇至剑中,撕开身前的邪物。
双目赤红,杀意沉重无边,一丁点儿光彩都不曾有。
像只嗜血的野兽。
“还给我。”他仓皇无助,竟把希望寄托在那只可怖的怪物身上,“把她还给我。”
一点点地用剑挑,用手挖,在那东西的不断重组和捣毁的过程中,几乎是一寸一寸底细致寻找。
宴不知知道,自己什么也找不到。他亲眼看着殷晴乐化为清水,亲眼看着她不见一点踪影。
当最后跳动的肉渣失去生机,化为一滩烂泥,当其余所有的藤蔓与触须受惊般迅速没入地面后,宴不知孤身一人立在竹屋中,满身的血污,玉骨嶙峋。
他找不到阿乐了。
她去了哪儿?是如她所言回家了,还是只是编了个美好的谎言在骗他。她倒下的那一瞬,宴不知无比清楚地感知到,她已经没了呼吸。
可她昨日还在这里,她刚才还在这里,被他抱在怀里。
现在却不见了。
她不见了。
“阿乐……阿乐……”一声声的呼唤,化为像濒死仙鹤般的凄声悲鸣。
他猛地呛出一大口血,脱力跪在地上,苍白的嘴唇燃尽鲜红,眼眶生疼,却连哭的力气也没有。狼藉的峰顶寒风整整,他整个人凄凉而破碎。
殷晴乐的存在于宴不知而言,美好得像一场温柔至极的幻梦。梦醒时分,又残忍至极。
残忍到胸腔跳动的心脏,都像被千刀万剐,流干血,磨成粉,剩下苍凉凄楚的绝望空洞。
心念繁杂沉重,可怖的空洞中煞气翻涌,眼底逐渐染上魔息。
宴不知毫不犹豫,灵力化剑刺入身体。堵在他体内的寒毒消散,只要不让心魔膨胀,化解魔气,就能免于堕魔。
她不会想看到自己面目全非的模样。
越捅越深,翻腕转动剑尖,横切了过去。
“别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