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何镜年岁小,又是初孕,也不嫌累,每次都是挺着肚子跑去主院等她,待她回来后便兴冲冲同她分享孕中体会,如孩子今日踢他了,腰身有些酸痛,再譬如觉得胸间胀痛一类的小事。
彼时戚如穗只是随口应和几句,当时何镜身边小厮侍童一堆,每个都紧着他肚子里的孩子,却无人在乎何镜的感受,甚至他的妻主。
可当年何镜实在太欣喜了,欣喜到以为妻主是要当娘亲紧张,因故态度才冷淡一些。
彼时的何镜给戚如穗寻了许多借口,沉寂在自己要当爹爹的幸福中,每次都会拉着妻主的手覆在自己日渐挺起的小腹上,却未注意到当年戚如穗愈发晦暗的神色。
待日头落了,男人便又挺着肚子独身回去,如此几月,戚如穗也未留他宿在主院一次。
可记忆里当年的何镜,眼尾眉梢都是初为人父的温柔幸福,是鲜活无比,同春日一般明媚的。
今日想想,真是恍如隔世。
“不分房。”戚如穗放下梳篦,“我觉浅,夜里有事我还能照看你。”
戚如穗蹲下身,一手握住男人掌心,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她在何镜尚平坦的小腹上落下一吻。
“我知你怀怜儿时受了委屈,这次我一直都陪在你身旁,可好。”
何镜错愕惊诧,他低头看着女人认真的神情,半响后才点点头。
如此,自然好。
许是白日经历的太多,当日夜里,何镜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他怀上怜儿五月时,梦里的少年对妻主喋喋不休,他欲撒娇去拉妻主的手,见女人紧抿着唇似有不悦,忽而又不太敢了。
梦里他分外委屈,又因着怀孕情绪敏感,眼泪当即便落了下来。何镜记得,当年的戚如穗只是瞧着他,见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后才给了他帕子擦泪,自己则转身离去。
似重新经历一遍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心间难过与委屈被无限放大,可是本该离去的妻主动作忽而一顿,她慌张回眸,将哭的颤抖的少年拥进怀里,一遍遍呢喃安慰着。
梦里的滔天委屈几乎化作实质,何镜抽噎着醒来,只见戚如穗正慌张看着他。
与梦中一模一样的双眸,一模一样的担忧。
女人没问他梦到了什么,只是将他拥进怀里,掌心一下下顺着,“没事的,我在呢。”
戚如穗知晓怀孕之人会情绪敏感,可没想到他竟做梦都会哭泣,心间担忧更甚几分,后半夜几乎未怎么睡。
戚若竹知此喜讯,特意拖家带口赶来庆祝,还带了几箱子补品送来。
“姐夫!你当真有了?”戚若竹人未到声先至,他跑进屋里,第一眼便盯着何镜的小腹。
何镜含笑嗯了声,刚欲起身便被戚若竹按下,“莫动莫动,姐夫你如今是带着身子的人,全院最是金贵。”
不过是怀了孕,哪里那么金贵,可是想到肚子里的许是戚家第一个女孩,何镜便又坐下,只安心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