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的目光在三间仓库被劈坏的锁上短暂停留后回到了特丽莎身上。
他没有去拔腰侧那柄窄剑,而是手指搭在了另一只手腕上。
“阁下,”特丽莎把格雷恩靠着墙根放下,“我倒不知道城务司的工作内容这么多,晚上还要来这里晒麦子。”
是个人都听得出她语气中的冷意和话里的嘲讽。
“或许该是我问,”道格戒备的半侧着身子,“一个住在枫叶区的女士,怎么会半夜出现在这偏僻的仓库。还扛着一个失去行动能力的无辜者。”
特丽莎冷笑,赤红的宽阔巨剑骤然出现在她手中。
她不是多话的人,尤其是战斗中,没有特殊情况,她往往秉持着一种有时间说话不如多砍两刀的朴素心理。
西蒙拍卖场的展廊里是个例外,她需要誓言帮她压抑滔滔怒火。
如今也是。
虽然一开始他就站在西蒙拍卖场的立场上调查“抢劫”的真相,但特丽莎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比起其他颐指气使的纪查官,他的谦卑和绅士让她印象深刻。这种印象在她去问过奥莉的行踪后仍是如此。
特丽莎甚至一度想过他会不会是被西蒙拍卖场欺骗了。
直到她白天在亚兰德的楼上,看到倒在血泊里的亚兰德,和蹲下去探他鼻息的道格。
杀人灭口?
“那当然是因为,我要将无辜者从那些利欲熏心的手下救出来。再让那些背弃人性的杂碎,自食恶果。”
话音未落,赤红的大剑在划出一道漂亮弧光后,裹挟着冷风向道格劈去。
从他在冒险者公会见过她大剑的那一刻起,道格就从没小看过这个女性武者。
武者的剑是会说话的。它们的材质、制式、剑身亦或剑刃上每一道细痕还有无形中的剑势诉说了主人过往经历的生死与血泪,光明与黑暗的抉择。
她的大剑身坚。挺剑刃锋利,带着一种燃尽生命也不罢休的决绝。烈烈如火。
他从未小看过她和她的剑。
几乎是特丽莎扬手的同时,道格就从腕间拔出了一柄长矛。精铁锻造的圆盾也出现在他手中。
大剑这种沉重的武器往往代表着迟钝。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特丽莎的大剑却不这样。没有丝毫迟滞,她挥舞大剑的模样轻松得如同挥舞轻巧的中空木剑。
正面硬抗大剑不是明智之举,可她太快了,重剑下压的力道几乎是在毫厘间压上了他的圆盾。
赤红的大剑与精盾撞出砰的一声。
那一瞬间,他好像不是在迎击一柄大剑,而像是一座山岳向他重重压来。
添过龙鳞锻造的精盾抗住了大剑的一击,却没完全消弭其上传来的震颤。
颤动从他的指骨传到他的腕间,又从他的手腕上传到胳膊上,直到传遍了大半身子。
道格更加用力的握紧盾牌,另一只手中的长矛毫不犹豫的刺出。
特丽莎收剑格挡,随后飞快的反手还击。
剑与矛、剑与盾击撞的铿锵声不绝于耳。
武器之间激荡的风吹散了他们周围的细穗。被捆了嘴巴的狗子在狗窝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格雷恩眼睛错也不错的盯着战成一团的两个人,焦急而又吃力的挪动手脚,试图摆脱魔药的控制。
在一次次的攻与防之间,道格明显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越发吃力起来。
他持盾的手被震得发麻,疼痛都在这种麻痹下变得不甚明显。
他明白,哪怕他的盾牌刻注了吸震的魔法,再多几次这样的冲击,他的指骨也会裂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