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畸形的他,自小就一直在躲藏着,躲藏在斗篷下、幕布后,藏身于甲胄之下。
如今,第三席不再隐藏自身扭曲的身体,就这么展现了出来,举起不动之剑,借着那锃亮如镜的剑身,第三席打量了一下自己丑陋的身体,接着又看向那些不断逼近的血肉造物们。
“看起来,我和你们好像没什么两样,同样的丑陋、可怖。”
第三席攥紧了不动之剑,摆出迎敌的架势,守在凝固的闪电之前,他喃喃道,“不,我们不一样,我是有灵魂的、有信念的。”
血肉潮蜂拥而至,顷刻间,第三席就被淹没在了血色的浪潮之中,不见踪影。
突然,一抹银白在猩红之间绽放,随即狂躁的以太伴随着剑势,硬生生地在血色洪流中劈开了一片真空,截断了血肉造物们的前进。
第三席的身影从纷飞的血沫中显现,原本银白的甲胄已经染上了一层抹不掉的猩红,密密麻麻的血色绒毛挂在甲胄上,与金属咬在了一起,就连第三席暴露出来的畸形身体,同样被血肉瘟疫腐蚀着。
可第三席就像不知痛般,毫不在意被腐蚀的身体,而是进一步地呼唤着以太,强行掠夺着周遭的力量。
以太粗暴地涌入他的炼金矩阵内,一道道细微的裂痕在炼金矩阵中浮现,紧接着,第三席燃烧着仅存的以太,挥起一道道骇人的剑势,将洪流撕扯的支离破碎,将它们拦在防线之外。
模糊沙哑的声音狂吼着,难以分辨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可能是一些诅咒的话,可能是一些振奋的言语,也可能单纯是一种情绪的宣泄,对死神无能的嘲笑。
斩击、斩击、反复的斩击!
粘稠的血肉钻入了甲胄的缝隙里,如同增生的铁锈般,强行卡住了手臂的关节,而后,它们如同蛛网般,将第三席的甲胄完全网住,捆住了双腿,动弹不得。
以太的光耀从布满血丝的眼瞳中释放,第三席果断引爆了自身仅存的以太,以绝对的超凡之力,强行震开了周遭的血肉,如同一道致命的冲击波掠过般,途径的一切血肉分崩离析,化作破碎的血沫。
凭借这舍身的一击,第三席成功**开了周遭的血肉,硬生生地创造出了一片净土。
血肉翻滚,卷土重来。
即便第三席的意志再怎么坚韧、强大,可凡物依旧会抵达最终的极限,在连续的腐蚀,以及以太冲刷下,包裹第三席的甲胄发出了一声悲鸣,坚固的金属一节节地碎裂开来,变成了一地的碎片与粉末。
第三席就这么摔在了地上,他艰难地伸出自身纤细瘦小的双手,费力地在地面上爬行,至于他的双脚,早因先天的畸形退化成了两团碍事的肉团,更不要说在血肉瘟疫的腐蚀下,第三席的整个下半身都被扭曲的肉芽包裹。
他没有想过解决自身的血肉瘟疫,而是把以太都用在了杀敌上,现在他的甲胄碎裂,畸形的身体像是一只大号蠕虫一样,在地上艰难地挪移着。
纤细的双手艰难地攥住了不动之剑。
周遭的血肉造物又一次地靠拢了过来,它们发出尖锐的啸叫声,听起来不像是在威胁恐吓,倒像是在嘲笑第三席……就像曾经那些人一样。
第三席的心底莫名地升起了一股愤怒,并不是愤怒于自己畸形的身体、目光的嘲笑,更不是愤怒死亡的到来。
他只是在愤怒他自己,苛责自己居然连实界锚钉都守不住。
第三席用尽全力地抓起不动之剑,用仅存的以太统驭这把沉重的剑刃,试图扛起它,继续杀敌,可最后这把磐石般的利剑还是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同时,与它一同倒下的还有第三席本身。
疯长的肉芽将他那瘦小畸形的身体完全包裹,变成了一团疯狂摇晃的血肉团,血肉造物们大步而来,茫茫血色覆盖了视野的所有。
第三席那最后模糊的意识里,他感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但很快,痛意消失了,转而是一种轻松舒适的感觉,就像平躺在柔软的大**……
“真幸福啊。”
苍白的话语在不断模糊的意识里回响着。
很少有人知道,第三席心底有一个微小的愿望,那便是能像正常人一样,舒舒服服地躺在**睡上一觉。
这一愿望听起来有些平常的让人难以置信,但对第三席来讲,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第三席的身体先天畸形,脊柱弯曲出巨大的弧度,他做不到像普通人那样平躺在**,只能配合着蜷缩起身子,像只丑陋的毛毛虫。
看样子,这就是死亡了。
难以想象,死亡居然是一件这么温柔的事,浑身的疲惫感都被消除,就连畸形之躯的沉重感也一并散去,第三席感到自己的灵魂挣脱了肉体的束缚,平稳地舒展着。
第三席听到有人在对他说些什么。
那是一段模糊不清的话语,第三席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但他本能地感受到对方的友善与崇高,并下意识地明白,对方是想与自己做某个交易。
第三席几乎快没有思考能力了,但凭借着本能的感知,源自灵魂的认可,他答应了那未知神秘的存在。
对方也答应了他。
生命的最后,如同回光返照般,第三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一抹璀璨的金色正一点点地从实界锚钉的裂隙之中钻出,它是如此庞大、壮观,无需任何攻击手段,仅仅是外泄的以太,就足以掀起一轮轮致命的冲击,将大地上的血肉造物们纷纷**平。
纤细、混合着金色与血肉的触肢将第三席的身体从血海之中卷了起来,第三席能感到自己的肉体正迅速衰败下去,意识像是穿过了某种界限,变得越发模糊,而自身的灵魂,则在这一过程中被压缩、提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