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乐这些日子总觉得困倦,开了门又懒懒半靠回晃悠悠的躺椅,听影九胡咧咧调侃也不生气,只含糊道:“不知道他去哪了,一睡醒就没见到他人。”
“人在后厨。”跟着进了房门的封悠之想起刚刚路过厨房时看到的情形,实在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见傅长乐和影九听到这话皆露出惊恐的表情,他勉强按下额头上疯狂跳动的青筋,语气飘忽道:“他这会儿,正在后厨跟人家学做鲜花酥饼呢。”
“厨、厨房还好吧?”影九回忆起听风阁那两个壮烈牺牲的厨房,以及那些被迫吃下的、威力堪比毒药的黑暗料理,忍不住扭曲了神色,“说、说起来,我们带的银子够吗?这客栈可是沂阳城最好的客栈,他们的厨房赔起来想必也不便宜吧,殿下你真的不管管吗……”
“咳。”傅长乐虽不愿拂了十三的一片心意,但一想到他们家小十三和习武完全相反的下厨天赋,以及每一次都堪称惨烈的下厨后果,还是果断开口道,“也不好太打击他下厨的自信心,半刻钟吧,再过半刻钟我就去找他回来。”
说着掩嘴咳了两声,问道:“倒是阿九你们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影九勉强赶走了被黑暗料理支配的恐惧,从衣袖里掏出厚厚的信封道:“是阁里的消息到了。”
傅长乐神思倦顿,没接信封,而是窝在躺椅里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颔首道:“说说吧。”
“这章家乃是沂阳城老牌的种花大家,祖上乃是皇室的御用花匠,不少名贵珍稀的花种都出自章家。”
影九翻过一页信纸,话锋一转:“不过这些都是早黄历了,近几十年章家不过是靠着祖上的风光,在这沂阳城里勉强维持着种花大家的表象,可事实上,章家已经有整整五十年没种出过什么珍贵名花了。直到去年的万花朝会,章家老家主的一株绿牡丹惊艳现世,一举夺下花王,其价格更是炒到万金之数。”
“这次案件的死者正是章家的这位老家主,名为章鸿丹,年不过四十。之所以叫他老家主,是因为他早在五年前就将家主之位传给了年仅十八的长子,对外的说法是要潜心钻研花种培育,不欲俗事缠身。不过根据阁里探得的消息,章鸿丹这些年从未培育出什么名花,倒是在丹青一道上小有名气。”
……
“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三人对章家情况的讨论。
店小二略有些发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客、客官,知府大人亲自过来了,想、想见几位客官一面。”
听到动静的十三飞身回屋,正好碰上刚刚进门的魏知府对着几人抱拳寒暄:“左护法,副阁主,封神医,还有十三盟主一路过来辛苦,魏某本该先为几位接风洗尘,但实在是人命关天,还请各位不吝相助。”
这位知府大人不过三十出头,一身挺拔官服,进门招呼用的却是江湖礼。
傅长乐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对方一眼,倒也没有故意刁难的意思,点了点头道:“魏大人为民之心我等也有耳闻,既如此,还请魏大人先说说案情经过,还有这七天里,你们都查到了什么。”
“是,本次案件的死者名为章鸿丹,乃是章家的上一任家主……”
“这些基本信息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影九突然开口道,“魏大人还是直接从凶案上开始说吧。”
被打断的魏成舟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是了,有听风阁和神鉴署在,此案的基本情况几位想必已然知晓,那……”
“等等。”傅长乐一抬手,似笑非笑道,“魏大人是说神鉴署?”
魏成舟点头:“实不相瞒,此案着实诡异,章鸿丹在绝无第二人的密室被活活掐死,那凶手竟像是凭空消失了。本官无能,只得请神鉴署的大人相助,听闻是神鉴署的秦指挥使亲自下令,将本官的求助信送到了听风阁。”
这也就难怪了。
之前傅长乐还疑惑他们这些年虽然接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案子,但也都是江湖事,这还是头一回,有身着官服的朝廷命官来请他们相助。
原来是无孔不入的神鉴署在背后推了一手。
只是……
“章鸿丹被杀一案求助到神鉴署也就算了,又怎么会惊动到秦指挥使”
“那是因为——”
想到神鉴署侍卫亲口带来的“听风阁左护法可尽信”的指示,魏成舟一咬牙,将此案最隐秘的信息和盘托出:“因为毁在命案现场的那株绿牡丹,乃是已经上报朝廷、即将送往京城的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