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是柔软的亲吻,嘴里是甜腻的酒味儿。
那酒是用山上熟透的桃子酿的。
饱满多汁的桃子粉嫩透亮,轻轻一嗦,就有清甜香嫩的汁水绕在舌尖,涌向四肢脚尖,涌向“砰砰”狂跳的心脏。
甜美的桃子汁啊,还未发酵酿造,已让人沉醉其中。
十三从未尝过如此甜腻诱人的桃子酒。
彼时月色朦胧,夜风也缠绵,他忍不住想多尝一些,再多尝一些。
气息不稳,头在发昏,他的意识从晕乎乎的醉意中回笼时,青葱如白玉的手指已经勾开藏青色的衣襟,温热软绵的指腹一下一下摩挲着心口那道早已结痂的刀疤。
十三瞬间清醒过来,他的大脑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手上已动作利落地捞起石凳上的披风将眼前的人裹得严严实实,然后送入房内。
做了那样的事,他根本不敢去看殿下明亮的眼睛,匆匆将人安顿好后,翻窗跑了。
在十三二十六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落荒而逃。
深秋的冷风吹在发烫的面庞,却怎么也安抚不了滚烫奔涌的气血。
被抽走一半心尖血的心脏像是终于承受不住残留在心口的酥麻触感,毫无规律的疯狂鼓动着,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擂台上武林盟主之位尘埃落定,隔着台下一众或喜或忧的江湖群豪,傅长乐站在树荫之下,遥遥望向立于万人之上的青色身影,眼睛微眯:“十三,过来。”
离得最近的赤剑眼睁睁看着刚刚打赢了自己后,就站在擂台上摸着胸口脸红的新任盟主像是听到了什么等待已久召唤,“嗖”的一声落在那位左护法面前,眼神飘忽,看天看地看脚尖,就是不敢看向那双明亮的眼睛。
“武林盟主?”
十三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疯狂摇头否认:“不、不是……”
“打得不错,就是心思没在墨刃上。”傅长乐余光一瞥,“不过也是,那个孩子的剑术,确实还不足以让你全力一战。”
刚刚从悄咪咪摸过来犹豫着要不要打声招呼的赤剑脚步一顿,被这话狠狠插了一剑。
倒是十三虽不喜欢殿下总是注意那个少年,却还是实事求是摇头道:“不是,是我分神了。”顿了顿,又补充道,“他也晃神了,晃的更厉害。”
若他们二人皆全神贯注全力一战,那剩下的半边擂台,决计也保不住了。
听到这话的赤剑更想呕血了。
他是因为什么晃神,这对关系暧昧不清的护法和护卫倒是说说看啊,到底是什么让他晃了神?
更重要的是,亲都亲过了,聘礼和成婚流程也都讨论上了,听风阁这桩喜事,到底什么时候办啊?!
傅长乐自然不会在意这位少年剑客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她慢条斯理地按照计划将刚刚准备好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出来,然后满意地听到十三一个皆一个摇头否认。
“那你这些天避着我,不敢看我的眼睛,是因为……”傅长乐声音婉转,语调低落,“是因为不愿意和我成婚?”
“不!”十三几乎脱口而出,“不是的……”
“那就是愿意。”傅长乐拍了拍手,一锤定音,“说起来下月初一是个好日子,婚期就定在那天吧。”
不远处躲在树干背后明目张胆偷听的三人皆被这番犀利果断的操作震住了,好半响风轻才最先缓过神来,举着爪子幽幽发问道:“左护法这、这算是骗婚吗?”
“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叫骗呢?”
不知何时蹭到同一截树干旁边的赤剑不赞同地反驳完风轻,又不太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那个,风阁主,风副阁主,你们看既然十三少侠婚期紧张分身乏术,这武林盟主之位,能不能让在下先代劳几天?不用多,就三天!三天足矣!”
他的一手好算盘,他这次接到的任务是“打败风秋影,成为武林盟主”,现如今前者已完成,后者又没限定时间,三天的武林盟主,也是武林盟主嘛。
虽说回去铁定会被师傅揍个半死,还好歹任务保住了,月俸也保住了。
听到这话的风秋影嘴角抽了抽,总觉得偷偷摸摸躲在这里陪这几个小傻子偷听的自己也是疯了,衣袖一扬,正准备吩咐阁里赶紧把喜事要用的东西准备起来,就看到自家没心没肺的傻弟弟眉头紧锁,一副很是忧愁的模样。
风秋影那颗二十四孝好哥哥的心瞬间被吊起来,脑海里各种靠谱的不靠谱的猜测闪过,表面上却还是那副酸溜溜的语气:“怎么,听到你的十三弟弟要成婚了,这么舍不得啊!”
“不是舍不得,我巴不得他们安安稳稳的永远腻在一块儿。”
影九看着不远处红着脸的十三,还有扯着十三的袖子大咧咧让他念话本里拜堂片段的傅长乐,揉了揉眉心:“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他们这位如此草率就定下婚期的殿下,真的知道两人成婚,到底意味着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