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他们北境而言,也是个不好的局面,一对一,会变成一对二,届时,兄弟阋墙会由前变后,转成一致对外,北境会陷入二对一的背动。
但凌湙并非这般想,他只是在试图拖延皇子对立的时间,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收复平州与藓州,别等他这边动兵,朝廷便失去监管力,让四方百姓遭受流离之苦,他却抽不出时间和精力,以及足够的地盘收容这些人。
时间,他现在赛跑的只是时间。
二人规避掉了联姻话题,也是给了其他人提示,之后此议题便算是彻底揭过。
“主上准备带多少兵出去?”王越之拱手问询,他现在管着凉州卫军需,凌湙带多少兵走,他得回去准备出征的需耗。
凌湙沉吟了一会儿,“从凉州卫抽两万,陇西三卫各抽三千,边城能走两万,沿月牙湖周边卫所各抽一千,一共约有六万兵部,应当差不多了。”
六万数,是他手上兵力的三分之一,剿民乱其实用不了这许多悍勇,主打的其实是凉羌王庭的铁骑,十年生息,他们的兵力也恢复到了以往的雄厚期,据探马近些年的数据汇总,荆北以西的那片土地上,驻留的凉羌铁骑,应有八万众,若加上老幼妇孺,整体人数超过十五万。
陈图起身,“是不是少了点?听说那边也学了关内城郭,也砌了高高的城墙。”
凌湙摇头,将手中的奏本连同信件一起递给身边的酉一,胡济安立马起身接了,尔后才道,“咱们城防线太长,各处兵力都不能动太多,为防凉羌铁骑偷袭,我必须给你们保留抵御的兵力,别我出去一趟,反叫人偷了家。”
随州的兵力是别想支援的,并州那边武景同倒是能调些兵来,可凌湙并不敢全然相信帅府市工司的人,他们人数多的已然能影响了将兵决策,要不是凌湙一直头脑清楚,早被他们的手脚搅和的与帅府离了心。
武大帅病体不愈,与帅府官体整治有心无力,武景同压根弄不过那些狡猾的文士,现在就只看武景瑟上位后,能不能处置掉那些怀有私心之辈了。
齐葙腿脚已然恢复如常,他担着凉州全境总指的名头,也同凌湙一样,分上下旬往各处检查,此番恰也在凉州。
“主上要抽刀营多少兵?带幺鸡还是带秋扎图?”他问。
幺鸡和秋扎图分为刀营正副之职,二人换防于斑秃山,凌湙日前刚见过幺鸡。
“带幺鸡,让秋扎图去守斑秃山。”
凌湙捻指摇头,“斑秃山铁矿是我们的重要财源,幺鸡性子还是不够沉稳,我带在身边安心些,有秋扎图守在那边,我可放心。”
陈图沉默不语,便是后进的王越之等人,也不理解凌湙非用幺鸡之意,论将帅之才,幺鸡全无此能力,便是杜猗都应该比幺鸡合适,然而,在幺鸡位置的安排上,凌湙不容任何人置喙。
他们都只在阅兵仪式之上,见过幺鸡的单人之勇武,没有人真正的见识过幺鸡带兵冲杀时的,所向披靡之威,当然也不清楚整个刀营,对幺鸡的纵容崇拜。
刀营的管理模式,有别于其他军的管理形式,他们没有深入参与过,自然不清楚内里凝聚的战力核心力是什么,而凌湙并不会特意为他们解惑。
人总是相信自己的眼睛的,等幺鸡仗打多了,他们自然知道他非用幺鸡不可的目地。
早便说过,他要的刀营是如臂使指的存在,而不是普通军队般的分级而治,刀营是他一人的刀营,而不是城主府的。
这种区别,他们还未有人能领会。
领兵出北境的议题之后,众人又分别说了说近日凉州情形,由于总账目在殷子霁手上,这边只得些凉州城内的进出息,总体而言是可喜的,治安也是三州之最,百姓出入都面带笑颜,各家各户手里都有余钱,而拖家带口来奔活路的,都得到了妥善安置,由于奖罚力度严苛,没有人冒着被逐离的风险,去作奸犯科,整个凉州的氛围,都让陆续来奔的能人文士,心生仰慕,近一年留下的有才之士,派往各处聘用者,基本能维持各处人才所需,也让凌湙的普及文化知识,能得以推行。
凌湙一边喝茶,一边听堂下众人说着各自手中的工作,对他们争执的点给予合理意见,对自己不认同的处理方式,也给予了商谈的余地,他理事的氛围有一种各抒己见的尊重,就是自己偶尔不认同的作法,也不会刚愎自用或一锤定音,只要不是军务上的重大分歧,他这里就有非常大的商量余地,这种新鲜的处理方式,经过小十年的磨合,已经形成了一种模式,圆桌会议似的,让所有人不会因权职大小,而生禁忌之感,大家在合作方面便都形成了对事不对人的习惯,满堂文武倒难得和气的有商有量。
也正因为这种处事模式,让本来只打算考察参观的一些文人雅士,生出了驻留意向,再不羁的狂士,到了他这里,也不会有被束缚之感,言论上的自由尊重,很大程度上,安抚了他们心理上长期不得志的郁郁之情。
而凌湙最大的特质,就是能从众说纷纭里,永远提取出自己的意见,并不为他人左右,且所提意见或建议,往往就是最佳处事方案。
别看他每回议会话不多,可到总结陈词时,就能发现他的厉害之处了,如此几年,再年长的有才之士,也不敢在他面前倚老卖老。
因为凌湙不惯着,留人是真诚留,请人走也是毫不客气的请人走,脾气不爆,却非常有主意,是一个非常不容易左右的人,这点,跟随了他小十年的众人都非常清楚。
凌湙留了众人饮宴,他自满了十五周岁后,一些度不高的酒饮便也能用些,而凉州本地的酒,因有了他的烧酒方子,比其他地方的酒更烈些,这不得不迫使他下令执勤的兵丁禁饮酒的纪律,也因此烈酒方子,导致凉州城内整体人的酒量都比其他地方高,一些普通的酒水根本醉不倒他的兵。
陈氏早在后宅准备好了醒酒汤,和浴桶,直等到半夜,才等来眼神清明,未见半许醉意的凌湙。
母子二人半夜叙话,陈氏早得了凌湙要出兵的信,眼中担忧不已,望着喝汤的凌湙欲言又止,凌湙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摇头道,“娘不用劝了,婚姻之事怎可当做交换?便是日后真要娶妻,也要儿点头才行,娘不可自作主张,届时若儿佛了娘的好意,倒是损了我们母子之情,现在这样不是挺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