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亲不认?”谭雅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谭佳,我想你是忘了吧,我要是六亲不认,家里的巨额债务能还清?我要是六亲不认,你以为爸妈能顺利离婚?我要是六亲不认,他们离婚时候,你跟妈妈还能分走一笔钱?谭佳,你不要忘了,你能继续读书,顺利毕业,找到工作,都是谁给你出的钱。”
被谭雅戳中了痛处,这让谭佳不由得就皱起了眉,她当然没有忘记,那几年,他们家都是怎么过来的。她承认,若没有当年谭雅投身娱乐圈,拼命拍戏挣钱,她也不敢保证,自己现在会是怎样。
她知道他们该感恩了,但是……
“你都帮了我们那么多次了,就再帮这一次,不行吗?”她恳求着。
谭雅来,本也就没抱什么姐妹剖心和好的念头,只是在亲耳听到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悲凉的,
“谭佳,你敢发誓,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跟我要钱了吗?”谭雅深深呼吸,“别再下次又来,说什么奶粉钱都没了,拿孩子来要挟我。”
听她这话,似是口吻有松动,谭佳眼睛亮了亮,连忙点头:“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你姐夫今年博士毕业,现在一个生物公司上班,等转正了,工资不低的,再加上我的,养活一家人,绝对没问题。”她激动阐述了未来。
“我能相信你吗?”谭雅沉静地问。
“当然能了!”谭佳点头如捣蒜。
“那好,”谭雅拿出了一张卡,“这卡里有一千万,你收了,我对你,对妈妈,也就算是仁至义尽了,我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所说过的话,再来找我,我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客气了。”她说罢,放了卡去病床上,转身就走。
及至门前,她又转过身,谭佳正探了身子,去够那张银行卡。
“忘了告诉你,就算你不记得,这支录音笔,也会替你记着的,”谭雅晃了晃手中的录音笔,“就算到时候闹上法庭,闹到人尽皆知,有这个录音笔,便公道自在人心。”
她满意地看着谭佳那一丝欣喜凝固在了脸上,还不忘补了一句:“哦对了,今天他们去我公司闹的事
情,也自有监视摄像头录下,这些东西,我都会好好保存的。”
拉开病房门的那一刻,谭佳叫住了她:“谭雅,”她的声音颤抖着,“我们是姐妹啊,为什么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谭雅顿足,却并未回头,她无声叹息,声音清冷:“这个问题,你不该来问我。”
好像不久之前,她也曾这样同自己说过。谭佳想,跌坐在堆满同事朋友送来的鲜花果篮的陪护床上,她自嘲地笑,身边有一百个人,她便能同其中的九十九个都相处融洽,那剩下的别扭的一个,就是谭雅。
“你为什么要单独来找我?”谭佳问她。
谭雅的手还握着门把,背对了谭佳,她垂下眼:“我不想见你老公,更不愿对着生我的女人恶语相向,只有你,”她忍住涌上鼻腔的那股酸意,“我只有面对你,还能保持一点冷静。”
“是因为我的存在无足轻重吗?”谭佳的声音颤抖着,带了明显的哭腔。
“我能做到现在这步,就是因为你在我心里还有点地位。”她终于肯回过头去,眼圈红着,却始终不肯让自己掉眼泪,“谭佳,别做到真让我们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的那一天。”
走出住院大楼,谭雅回头,仰望了眼高耸的楼层,玻璃窗反射着刺眼日光,地面蒸腾起的暑气,让人想即刻避入阴凉场所,清洁工推着清洁车,钢塑轱辘滚过大理石地面,应和空调沉闷的轰鸣声,这一切,都让人无比想要逃离。
她转回头,戴上墨镜,再没有丝毫地犹豫,大踏步离开。
车内空调的凉意还未完全散去,谭雅才系上了安全带,却并未立马就发动车子,崩溃的情绪瞬间爆发开来,她两手捂了脸,正打算任由这情绪崩溃,却不料就在这时,车窗被人敲响。
她侧头看了过去,朦胧泪眼就看见姜煜那张笑眯眯的脸,正贴在了窗外。
不期会在这里碰到他,谭雅很是意外,同时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赶紧又抽了张纸巾,胡乱擦了下眼睛,按下了车窗。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问,明知道自己眼睛还红着,也幸好,面对的是姜煜,她并不需要遮掩。
姜煜仿佛没注意到她兔子似的眼睛,只举起了两只
手,晃了晃捏着的两根冰棍,笑嘻嘻地说:“看,我买到了什么?”
谭雅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
“童年的回忆啊,”姜煜将一根冰棍递给了她,“小学时候小卖部里最常见的冰棍,现在已经很难买到了。”
谭雅愣愣接过,就看姜煜直起了身子,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门,坐了进来。
“吃完冰棍再走吧。”他说,撕下了外包装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