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公公:“与东平侯私下有往来。”
李余:“那文谦遇刺你们又是怎么确定和林之宴有关的?”
海公公:“刺客死前就招了,这事儿就秋水营指挥使知道,刺客死于非命,指挥使大人猜是秋水营有内贼,便瞒下了此事。”
李余一脸恍惚地看向皇帝,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自己这只蝴蝶到底把《母仪天下》这本书改成了什么鬼样子。
以及,她还是自大了。
自大到仗着自己看过书,就以为自己比任何人都知道得多,却也不想想,书里宫斗高手宅斗高手政治家阴谋家一大堆,一旦打破了书中作者为主角赋予的光环和恰到好处的“运气”,总有人能凭借自己的实力发现林之宴的野心——
比如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坐拥整个江山的皇帝。
牛逼,太牛逼了。
李余嗓子干涩:“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放任林之宴继续当他的侯爷,直接抓起来弄死不好吗?
“他的手太多,又伸得太长。”皇帝说,语气冷得掉渣:“总得一只只剁掉,才好收拾他。”
林之宴毕竟是他曾经信任过的人,和太子妃背后的袁家不同,林之宴几乎掌控了大半个朝堂,他若不想因林之宴把整个朝堂血洗一遍,在史书上留下什么不好的名声,就只能慢慢来,一点点拔除林之宴的党羽。
这也是皇帝纵容轩王和林之宴分庭抗礼,还一定要促成谈和的原因,他知道了林之宴的算盘,为了以防万一自然就不许闻鹫离京,同时又得保证边境的安宁。
可皇帝的做法并非一点风险也没有,比如今日,如果不是李余眼尖,李矜已经被林之宴的人带出京城了。
李余:“就不能,直接铲了他吗?”
不是不能,是皇帝不愿意。
皇帝考虑得比李余更多,侧重点也和李余不同,甚至还愿意冒险去赌,去牺牲。
李余急切道:“可今天发生的事情与他有关,不都打草惊蛇了吗,还有什么好慢慢来的?”
皇帝:“今日之事,他若要装作与他无关,只需一切如常,再暗中推出一个‘元凶’来顶罪便可,还不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李余手脚发凉,另一种意义上的无法直视皇帝那张和她爸一模一样的脸:这就是政治家的耐心吗?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都能暂时置之不理。
皇帝和林之宴,都好可怕。
李余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紫宸殿的,回去后她洗把脸就去睡了,反正不管怎样,今天既救下了李矜,又知道皇帝已经把林之宴当成了必须铲除的人,他们想怎么斗都和李余没关系,因为李余不擅长这个,想参与也不知道从那插手。
最重要的是——
她可以安心回(去)家(死)了。
……
安郡王在大婚第二天,带着他的王妃入宫请安。
皇帝把安郡王留下训话,让安王妃自己先去向皇后以及皇贵妃请安。
皇帝想要先把林之宴的爪子砍掉的思路不能说是错的,因为宫里确实有不少林之宴的人,他们没办法经常联络林之宴,因此很多时候,林之宴都会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们,让他们灵活调整计划实施的时间和场合,因此他们具有很强的自主能动性,一旦林之宴出事,他们也不会群龙无首,只会出于各种目的,去暗杀宫里的贵人,让林之宴就算是死,也能把大祁弄得一团乱。
在皇帝留下安郡王后,林之宴的人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去了冷宫。
之后安郡王赶去凤仪宫,半路撞见了从冷宫偷跑出来的泠贵人。
那泠贵人就是曾经用绿火吓小十一母妃的泠嫔,她慌不择路撞进安郡王怀里,衣着虽朴素,头发也披散着没梳,但衬上泠贵人那张冷清如月的面庞,竟显出几分独特的惊艳之感。
四目相对,安郡王下意识扶了她一把。
泠贵人回头望了眼,接着推开他,跌跌撞撞地跑掉了。
有追来的太监和宫女慌忙向安郡王请安,安郡王知道他们是去追泠贵人的,回想起两人方才的接触,怕传到皇帝耳朵里惹皇帝不高兴,就为那几个宫女太监指明了泠贵人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