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江河本有点想反对,但听见他最后说在家住,又有点犹豫,终究点头应下,“让你于姨给你做你喜欢吃。”
邬希瞥见他两鬓白发,抿了抿唇给他掖好被角,“我去跟于姨说。”
晚饭时邬江河却看到桌上全是清淡病号餐,嘴上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多喝了一碗粥,菜也多夹了几筷子。穆秋波没有回家,餐桌上只有他和两个儿子,安静得只能听见碗筷偶尔碰撞声。
吃完饭邬希蹲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又把初中时箱子掏出来,手指在每一样东西上缓缓摩挲,却不知自己忘了锁门。
身后,赵治恺站在门口看向房间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脸色非常难看,良久,转身离去。
临到睡前,邬希关了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半天酝酿不出睡意。
晚上喝牛奶不是喜欢牌子,而且又太久没有在这张床上睡过了,别说做噩梦,睡不睡得着都是个问题。
门被咚咚咚敲了三下,规规矩矩,他以为是于姨,踩着拖鞋跑过去开门,结果背光站在门口是赵治恺,身上还带着淡淡未散寒气,像是从外面刚回来。
“能聊会天吗”,赵治恺一开口,声音是哑。
邬希皱皱眉,“你跟我有什么好聊吗,聊什么,季泽?”
“对,季泽”,赵治恺捏紧了拳头,“他是不是回来找你了?你们见过面了吗?他说话你不要随便就信——”
邬希抬手打断了他,晃了晃手里手机,“我要接电话,没时间跟你聊这些没用。”
赵治恺下意识瞥了眼他屏幕上名字,看清是秦璟泽,又想起那张脸,拳头更是捏得咯吱作响。可是门已经在他面前毫不客气地关上,甚至落了锁。
“是不是睡不着”,电话里人比邬希自己更了解他。
邬希依照着秦璟泽电话里说那样缩进被褥里闭上眼睛,电话就在耳边没有挂断,他们都不说话,只有一轻一重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邬希听见有纸张翻页动静,“你在工作?你不睡觉?”
“嗯”,秦璟泽那边有吞咽声音,似乎是喝了一口水,“等你睡了我就睡。”
“我爸爸今天已经病倒了,就是因为过度疲劳”,邬希警告了他一句,然后不再说话,闭眼更努力酝酿睡意。第二天早起时候他回忆了很久,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一夜都没有噩梦。
手机通话记录竟然持续到早上五点多钟,他想质问秦璟泽是不是熬了通宵,但在微信对话框打了长长一段话,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不行。不能给这人蹬鼻子上脸机会。
连着几天秦璟泽每晚准时准点打电话给他陪睡,偶尔说话,但是很少,总是在忙。邬希甚至有种他正在向邬江河这种工作狂进化错觉。今天电话比往日晚了十几分钟,他接起来,背景音明显嘈杂。
“我喝了点酒”,秦璟泽一上来就坦白。
邬希听出来他是在应酬,而且还没结束,盘膝从床上坐起来,抠着手指头,“在外面还给我打电话干什么,忙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不行”,喝了酒秦璟泽比平时更直白,“想你。”
空气静默。邬希咬紧嘴唇,一头栽进枕头里。
好半天,他听到门口有敲门动静。抓着手机想了想,没把电话挂掉,说了声等会儿就回来,把手机撂在床上去开门。
门打开,赵治恺满身烟味,像一只暴怒狮子,两手撑开门,“我话你一句都不听是吧?”
“我他妈真是蠢了,秦璟泽为什么长得那么像季泽,妈,我怎么没想到他就是!”
邬希皱眉,瞥见他指骨上似乎有擦伤,“你去找季牧权了?”
赵治恺不可置否,非常暴躁,“他现在比当年更会演戏更会骗人,你非要心软原谅他相信他,肯定会被他玩。”
事实上穆丛鸽也是这么说。邬希思绪忽然回到在东域酒吧那会儿。穆丛鸽听他说完秦璟泽就是季泽之后,说话和赵治恺相差无几。
“我信不信他是我事,这话我最后说一遍,爸爸还在家,我不想跟你吵架”,邬希挥手撵赵治恺离开。
赵治恺不肯走,杵在原地梗着脖子,“我是为你好……”
邬希不耐烦地回头从床上抓起手机,沉默不理他,就这么静静对峙十几分钟,赵治恺终于泄气。
门咔哒一声关上,邬希听见手机里传来略显急促喘息,顿了顿,忽然轻嗤,“听见没,他说我肯定被你玩。”
“你想玩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