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丛鸽轻咳了一声,摆弄手里打火机,给邬希递了个眼神。邬希点点头示意,他就起身暂且离开。
邬希留在原地没动弹,那个喝醉了富二代读不懂气氛,竟摇摇晃晃朝他走过来,手机攥着杯酒,饶有兴趣地近距离打量他,又转过头和同伴搂着陪酒生做对比,啧啧称赞,“真好看啊。”
全然是把邬希也当作了新来陪酒生。
周围乱哄哄,邬希听到意味不明笑声从那群人中传来,目光落在那个方向,眉头皱起,似乎看到有人正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地作乱,一只手不见了,隐没在陪酒生衣摆里。
他能闻到旁边人身上浓烈酒气,还有那黏腻恶心目光,几乎能化为实质,让他浑身紧绷,心理压力激增,几欲作呕。
这群人里其实有些面孔他甚至认识,小时候曾见过,没想到变成了现在这副荒谬模样。他有些不敢看秦璟泽,也不愿细想他和这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会不会也沾了一身脏。
一只大胆手要朝着邬希下颌抚来,醉醺醺男人全然没发觉自己同伴不知何时已经鸦雀无声,身体想要贴上美人腰肢,冷不防扑了个空,睁大眼睛时却看到人已经在秦璟泽身后,便讪笑着举起双手。
“嘿,嘿嘿……秦哥,秦哥喜欢就先来”,这事不讲究先来后到,讲究是谁话语权大,他们论背景谁都比不上秦璟泽,当然好玩意要先给秦哥尝尝。
被秦璟泽扯到身后时候,邬希打了个趔趄,却像是忽然从巨大环境压力和心理压力中挣脱出来。他闭了闭眼,额头抵上秦璟泽脊背,敏锐地感觉到这人似乎抖了一下。
不过只有那么一瞬,秦璟泽很快又恢复平静,岿然不动,叫人打电话给那个富二代家里,“他醉了,叫司机送他回去。”
“别啊秦哥,我,我没醉”,那人大惊失色,单独把他撵走算是怎么回事,家里他爸肯定会以为他得罪人了,万一问起来又会以为他得罪了秦璟泽,那更了不得,银行卡都可能给他断了!
立刻就有同伴过来打圆场,话说了没两句,懂得看眼色几个率先觉出不对劲,眼瞧着秦璟泽瞳孔里阴郁墨色愈来愈沉,赶紧改口催促那还在乱嚷嚷蠢货快走。
等把人连拖带骗地带走了,剩下人无不小心谨慎许多,表面上仍是先前那般寻欢作乐,只暗暗多留了个心眼,探究秦璟泽突如其来怒火源头是什么。
他们看到那个一身洁白漂亮羊羔被秦璟泽护着坐到最干净位置上,两人之间没什么调情氛围,反而像是地位反转,秦璟泽明明比羊羔要高大许多,气势却隐约矮了一头。
吵闹音乐声震耳欲聋。
邬希把秦璟泽推得离自己远一些才开口,“你后背怎么了?”
现在想来,之前看电影那次好像也是。当时他以为是这人不喜欢肢体接触,现在觉得多半是受了什么伤。
秦璟泽目光里情绪很浓烈,想牵他手,被躲开时失落掩饰不住,背对着他转过去掀开衣服,露出刺着大片刺青宽阔脊背。
这是邬希第一次如此直观地近距离看到他刺青。
上一次隔着两栋寝室楼之间距离,他只看到了狼,没看到这只狼獠牙之间竟还咬着一支含苞吐露玫瑰,花瓣艷红娇嫩,只露出一半蕊芯,与恶狼野性对比鲜明,强烈地刺激眼球。
不知为何,邬希感到有种不自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颈。
但重点不在这片刺青上。
“你怎么弄……”,看起来像烧伤一样,不止一处,目光触及,邬希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额头隐隐作痛,“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毛病了。”
他可不记得以前季泽会刻意往自己身上添伤。也不像是苦肉计,毕竟他不问话,秦璟泽也不会主动说。
除了这些新伤,还有星星点点旧痕,这些疤邬希记得清楚,都是出自季牧权之手。当年这片脊背远远不像现在这样结实宽阔,是黑瘦,孱弱,被季牧权虐待甚至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刺青存在似乎就是为了遮掩这些疤痕。
秦璟泽将衣服放下来,趁机摸了一下邬希小指,获得邬希瞪视才收回手,薄唇紧抿,“对不起。”
看他背后那些伤,邬希就仿佛能共感似替他感到疼痛,皱紧眉头,“我问你怎么弄,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电”,秦璟泽多就不肯再说,趁着邬希好不容易愿意跟他说话,转而解释起当年,“我不是故意要丢下你走。”
他眉眼间笼罩着一层阴鸷。比起从小到大虐待,那几天黑暗日子才让他最难遗忘,那种深深无力感这些年来侵入骨髓,时常使他夜不能寐。后来听闻邬希溺水消息,更是当头一棒。
他是秦家私生子,生父去世,秦老爷子着手寻找流落在外血脉,就找到了季牧权这里。季牧权为了秦家许诺那些钱财,让他跟秦家人走。走了,就是去港城或者国外,天高地远。他答应过邬希一直不离开,所以不肯去秦家。
起初季牧权顾及着他是秦家血脉,难得好说好劝,到后面就露出本性,将他关在地下室里殴打。反正秦家来那些人态度并不好,显然是没多重视这个流落在外私生子。
“那天你来找我时候,我还在地下室里”,秦璟泽艰难提起当日往事,“季牧权告诉我,你不再是邬家小少爷了,他用不着顾及邬家,如果我执意不肯走,他……”
季牧权是个真正暴徒。
邬希不用说也知道季牧权拿他安全威胁了秦璟泽。
那群富二代自觉地换了个地方玩乐,眼睛时不时瞄着他们这个方向,眼睁睁看着秦哥流露出十足谨慎卑微,堪称低三下四。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秦璟泽,一个个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不敢多看,却又心痒痒,想知道美人有多大能耐居然让秦哥像换了个人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