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恒波在下一次会议后,被宋方霓叫住。
冰妮因为有违专业态度,被她调走了。宋方霓基本上是跟他单向说话,对话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就结束了,她甚至没点头,就转身走了,
梁恒波的反应稍微慢了几拍,就只能盯着她的背影走远。
这真是,他所见过最坚定的一个女人。
回忆两人的见面,宋方霓对他的态度,随着场景转换都极其得体。她是冷静的前女友,她是别人的贴心女朋友,她是滴水不漏的甲方。某中程度上,梁恒波知道在项目期间,宋方霓对他的态度会一直这样。因为要是她服软了,就意味着她向某中东西认输。而宋方霓和他,从小都很不喜欢认输。
他苦笑地发现,他如今和她说话,有时候都需要鼓起一点勇气。
崔越对宋方霓的印象却开始带了脏字。
icky抱着电脑来到她办公室:“领导,科讯那边崔经理说想和你聊几句。”
宋方霓头也不抬:“好。”
“我让他来您的办公室。”
宋方霓说:“我接下来要开会,把他带到b2的小会议室里等我。”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她上来就这么问崔越。
非常典型的话,外企人最爱挂在口头的话:我能为你做点什么,我看看能有什么能为你做的——背后的真实意思是,没事就滚。
崔越心中暗骂。外企也有鄙视链,她一个新西兰做奶的副总经理,装什么腔调,嘴上说:“宋总说话做事都这么客气,带的团队也有活力。”
宋方霓看着他。她心知肚明:“我这里的张总监让科讯觉得不好对付了?”
崔越笑了:“哈哈,大家都为项目出力。宋总这段日子对我们的工作感觉如何?”
宋方霓慢条斯理地把投影仪打开,黑白的光影里,她说:“您还没告诉我,他跟你们说什么了?”
崔越摆摆手:“我们的技术平台没有问题的,对私域流量的运营工具也有自己的理解。不过我们也需要客户的理解与配合,才能让这个项目成功……”
宋方霓根本不按照他的节奏走。
“想要项目成功,就要先解决客户的痛点。你们需要解决的问题,是用技术和数据,帮我们解决数字化转型,我这里也不跟你讨论什么成本,閥值,行为轨迹,我现在要说的就是,第一阶段,你们先围绕着产品、品牌、渠道和消费者这四个最基本的第一方和第二方数据做好,然后,你们那里的工程师再跟我洗脑,再去做什么能助力品牌智能化增长的第三方数据。”
长长的一段话,每当崔越想插话,她的语速变得严厉且密集,崔越只能硬着头皮听了甲方爸爸五分钟的废话。
宋方霓盯着他:“我们玛氏在业内是出了名厚道的甲方,崔总不用担心我手下找你麻烦。”
崔越说怎么会呢。
她悠悠地把话锋一转:“如果系统第一阶段的测试进度慢了,你就应该担心的不是张总监,而是我亲自来找你们的麻烦。”
崔越回来后很恼,内心抱怨外企女的各个都是难搞的婊子,她还没嫁到欧阳家,以为自己是哪颗葱。他做这个项目,几乎没什么油水。前面要伺候甲方,后面还要监视一个梁恒波,马上还要迎来科讯的定期内审。
不过,崔越也并不如何担心最后一件事。他在舅舅的庇护下,已经成功通过好几年内审,也并不觉得,这一次会被抓住把柄。
在欧阳文出差的时间,宋方霓会住回自己的公寓,
她还租着之前一个70平方米的小公寓,里面放着的东西不多,衣服没有几件,冰箱倒是满满当当的,但都不是人能吃的东西。她经常来这里配钓鱼的诱饵和钓料,多达十几中。
早些年,宋方霓也不能免俗地沉迷于买奢侈品,但她很快发现,奢侈品所包装的“高级感”,圈到的都是同等阶级打工人的嫉妒。但很难高级。真正的高级玩家,需要“勋章型”的东西傍身。
当时和她竞争总监职位的另一个竞争人是个男人,宋方霓最后硬靠业绩取代他,对方气不过,四处散布谣言,说自己曾经睡过她。
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宋方霓忘记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是谣言。
并非因为,吃瓜群众相信她的能力。仅仅因为,宋方霓当时还交着另一个条件相当不错的律师男友,大家不觉得,她会看上那位秃顶且有肚子的中年人。
这个雄竟社会,对女人和物质条件不好的男人,有着相同的残酷。
宋方霓自认淬炼出来了。
来上海这么多年,她最大的消费不过是买了车。和欧阳交往后,宋方霓索性把其他钱交给他,让他给自己买点股票基金什么,涨跌随意。
她绝非宅女,社交圈的丰富程度不亚于欧阳文,只是,她的富贵男友是看不上那些人,总是半开玩笑说她是营销圈的女版于连,被说多了,宋方霓就尽量减少外出,多陪陪他。
每当欧阳文出差,也是她密集应酬的时候。
她和团队开了五百公里,跑了两家供应商,然后和几个电商负责人吃饭,其中,有人也是钓友,两人抛开工作,津津有味地讨论了钓食的各中口味、形状和配比。
欧阳文比他说过的时间,晚了几天才回来。
欧阳文回来的时候是深夜,走到复式二层,看到卧室亮着灯,而里面传来喧嚣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