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营表情怔忪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孤身一人,冒着生命危险示敌以弱,在敌人彻底松懈时才使出全力雷霆一击,以命换命。真的没想到,小赵将军平时看着文弱稚气,竟有此血性和勇气。末将,自愧不如。”于荣尉惭愧道。
“以这样的方式杀死古德思勤,除了他,没人能做到。”李营道。
于荣尉明白,因为战场上根本就找不出第二个像赵桓熙这样的兵,也因为,多年来古德思勤对赵家人的执念已深入骨髓。赵家男儿,膏粱子弟的外表,铁血悍勇的心,对于古德思勤来说,死在赵桓熙手里,是他的宿命。
于荣尉叹了口气,又从怀中拿出那份白石峡将士阵亡名录呈给李营,道:“这是佟小虎交上来的,说小赵将军叫他代白石峡阵亡的兄弟向您请功。”
李营展开白布,目光掠过那一个个名字,最后落在末尾那个鲜血写就的赵桓熙三个字上。
他叫于荣尉退下,自己将这份阵亡名录小心地折叠起来。
于公,他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但是于私,如果赵桓熙此番活不下来,他只能去赵老将军面前,以死谢罪。
也许是因为年轻,也许是因为想要活下来、想要回家的执念太过强烈,赵桓熙在烧了五日,昏迷了整整半个月后,醒了。
睁开眼的刹那,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是活着还是死了,只感觉四肢无力,微微一动浑身都痛。
赵桓荣凑过来,脸上是赵桓熙从未见过的惊喜欢欣的表情。他道:“桓熙,你终于醒了!”
“我……没死?”赵桓熙开口,嗓音沙得像嗓子眼里塞满了沙砾。
赵桓荣忙倒了杯温水过来,用汤匙一边喂他喝水一边道:“你已昏迷半个月了,好在挺过来了,要不然,我都不知该如何跟家里说你的事。”
“仗打赢了吗?”赵桓熙在喝水的间隙问道。
“赢了。古德思勤被你杀了,铁勒溃败。镇守大人说,铁勒要从这次惨败中缓过神来,至少需要十年的时间,也可能更长。”
“那,和我一起进白石峡谷的那些兄弟……”
“佟小虎还活着,曹三刀也活着,另外两个重伤的一个挺过来了,一个没挺过来。”
赵桓熙双眼看着房顶,不说话了。
赵桓荣看他都瘦脱了相,劝道:“听说镇守大人已写了战报向朝廷汇报此次战况并为他们请功,你就别多想了,好好养伤。早日养好了伤,也好早日回京城去。你离家九个月了,难道不想祖父,大太太和弟妹吗?”
想到还在家中等他的亲人,赵桓熙眼中又聚集出光来,艰难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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