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朝前走。”
他嗓音肃杀而又可靠,淡淡道,“人若妄议,臣便杀了那人;天若阻拦,臣便反了这天。”
他甘愿折下身段,自称为臣。暖意顺着指尖攀爬,赵嫣心间蓦然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闻人蔺始终目光平静,甚至称得上缱绻深情。
殿中不少大臣回头张望,见此情形皆是戟指嚼舌,议论纷纷。
赵嫣知晓,闻人蔺不会留她一人背负骂名。
对比这句话的份量,无论她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而对闻人蔺最好的回应,便是昂首挺胸地斗下去,赢下去,让所有不满之人都闭嘴。
赵嫣无声颔首,坚定心神,在闻人蔺的陪伴下,踏着熹微的晨光迈入大殿。
礼教派的几名牵头主力皆犯事待审,但剩下的乌合之众依旧庞大。殿中窸窣人语,百官自动分列两旁,朝她投来或复杂或愤怒的目光。
他们或许没想到,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窃国妖魔,而是一个眸色澄澈、纤柔漂亮的少女。
周及站在少数支持“从轻处理”的官员前列,目光落在逆光而来的赵嫣身上,仿若过尽千帆,忽而有了一种久别重逢之感。
这是为数不多的,他能清晰认出来的脸庞,仍和记忆中一样,灵动明媚。
赵嫣停住了脚步,朝着周及等人颔首行了一礼,诚恳道:“蒙诸位于朝中斡旋,赵嫣感念于怀。”
周及朗然回礼:“殿下临危受命,心境清明,臣等所求不过无愧于心。”
一时对面之臣纷纷侧目,有人小声道:“瞧瞧这像什么样子?文臣没有文臣的风骨,囚徒没有囚徒的谦卑,朝堂问审,何不行跪礼?”
这声音刺耳无比,激起嘈嘈附和之声。
“长风公主并未定罪,按例,无需跪审。”
柳白微一行人立即反唇相讥,眼看就要吵起来,闻人蔺将内侍抬上来的太师椅转了个方向,椅腿摩擦地面发出吱呀的声响,在柳白微和周及身侧坐了下来,振袖靠着椅背,眸若黑冰。
椅子转向的微妙不同,足以证明肃王的态度。礼教派想起前夜被抓走的那些罪臣,心中猜想证实,顿时敢怒不敢言。
殿中旁听的冯公公迟疑地看了垂帘后一眼。黄纱影绰,一道身影微抬手臂,示意他不必出面制止。
冯公公心领神会,退回一旁。
一名老臣向前,指着赵嫣痛心疾首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随着这一声浑浊痛斥,拉开了朝堂问审的帷幕。
赵嫣坦然站立,不紧不慢回击:“朝堂之上唱衰国运乃杀头之罪,明尚书与我,到底谁才更像是祸乱朝纲的妖孽?”
“你!”
老臣无从反驳,气得睚眦欲裂。
另一名较为年轻的文官站出来,质问道:“长风公主殿下,你自天佑十七年十月起假扮太子,可有其事?”
“不错。”
“何人指使?”
“无人指使。”
开了这个口,赵嫣的心境反而平静下来,“魏琰以我之名,写信毒害我血脉相连的亲兄长,内外飘摇,于公于私,我都要回来查明真相。难道让我坐视兄长死因不管,让大玄毁于小人的阴谋诡计之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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