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献绝口不提嘉王在此事上有多大的贡献。
退出庆和殿,孟云献吹了冷风,才发觉自己后背有一层薄薄的汗意,他也没回政事堂,在永定门外坐马车回府。
天色昏黑,姜芍见孟云献归来,一边为他解下披风,一边端详他道:“你怎么脸色这样差?”
“同川和秦将军他们在雍州不易,可我却不能坚定开战的决心,这一回,我要教他们失望了。”
孟云献眉宇间满是疲惫。
“官家不想开战,任你们这些底下的人如何使力,又有什么用呢?”房中没留女婢,姜芍自己斟了一碗热茶给他。
“若不在此时开马市,我看官家就要动官交子的念头了,能缓一时,是一时吧。”孟云献深知当初在朝上议私交子改官交子时,张敬所说的那番话终究要应验。
若无本钱,将伤国本。
此时若不开马市,官家为了国库少一些负担,鲁国公之流为了让宗室少一些损失,必定会打起官交子的主意。
本钱拨备不足,而交子放量无度,物愈贵,乱民生。
虽一时不显,却贻害无穷。
“云献。”
姜芍不是不知国事的人,她少时便喜爱读书,与孟云献是多年夫妻,也是君子相交,“你累么?”
此时,她却问他累不累。
“我看这些事,都快要将你的腰压弯了。”
两人为夫妻,最是知道彼此。
“累,”
孟云献笑了笑,“却不能退。”
姜芍也跟着笑,伸手按了按他的肩,“儿孙们都不在云京,我一早便与易儿说,往后的祸福,都由他们自己去谋,咱们两个回来这儿,大不了就是两口薄棺,回来那日,我们不是早就备下了么?”
易儿是孟云献与姜芍的长子孟變,表字任易。
孟云献喉咙发紧,他一下握紧夫人的手:“阿芍……”
“可别说什么不该让我跟着的话,咱们两个在一块儿多少年了,你能离了我?”姜芍横他一眼。
“对不住。”
孟云献始终握着她的手,哀哀一叹。
“嘉王殿下还好么?”
姜芍不接他的话,转而在他身边坐下,问道。
“如今还不知道,”
孟云献眉头皱得更紧,“今日官家让我看了一道彤州来的万民书,嘉王生性敦厚宽仁,在彤州造福百姓,有此万民请愿之象,其实并不意外,但唯一不应该的,是这背后利用了这些质朴民意的人。”
“好毒的计。”
姜芍面露冷意,“看似是在以此为嘉王殿下求情,实则,是惹官家更加忌惮嘉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