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滚到六月,空气在烈日下渐渐浮躁了起来,离城靠近边境的村庄扛着锄头的老汉,还有树荫下歇脚聊天的农妇,都惊疑不定地看向那对大热天并肩撑一把大红伞的男女。
正心说哪里跑来的痴傻夫妻哝,等他们走近一看相貌俱都惊掉了大牙——这怕是神仙下凡呐!
他们大河村要行大运了不成?
无人敢上前惊扰,可在村里乱跑的孩童可不管这些,他们好奇地围了上去问东问西,周围村民们偷偷听着,只觉得神仙的声音果然就如同仙乐般动听。
神仙说要找大青山?
那里风水好,都是用来葬人的,神仙难不成是来带他们的祖辈飞升的?
那感情好!
苏苜看着远处的人群争先恐后的,最终一个黑面少年拔得了头筹跑到他们面前:“俺带你们去大青山!俺知道路!”
季洐上前了一步挡住了苏苜,开口:“你带我们过去,这些便是你的了。”
黑面少年发现面前男人的眼睛虽然很漂亮,可却让人不敢直视,他接过男人递来的包囊,触感让他大吃一惊——
难道是银子?!还这么多
他这辈子都还没摸到过银子呢!隔着一块布也没有摸过!
“好!你们跟我来!”
周围的村民敢怒不敢言,怪只怪他们跑不过身强力壮的少年郎,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机缘被他抢走。
黑面少年领着他们进山,大青山并不崎岖,也不高,夏日山间凉爽,他常常和同伴来这地捉些鸟雀山兔,或是采些山货,山里的墓大多是他们大河村的祖辈,他坚信祖辈们不会伤害他们,倒是一点也不怕。
少年发现神仙们走得特别慢,他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忍不住跑来跑去,摘这个追那个,等他们跟上了,他才会往前跑一段,重复这个过程。
“小孩,你知不知道这里哪有一座立了无名碑的坟?”季洐眼疾手快地逮住了他的后领。
“俺已经十二岁了,才不是小孩!而且俺有名字!叫郝白!”郝白挣扎着忿忿道。
“好白?哈。”季洐被逗乐了,苏苜也掩面一笑,“问你呢,哪有立着无名碑的坟地?”
郝白鼓着腮,看在钱的份上,勉勉强强道:“俺带你们过去,按你们这速度,得走到天黑!”他当然是夸张地说,毕竟如果要走到天黑,三个这样的小山他都能翻过去!
“那你的家人可会担心?”苏苜以为真要走到天黑,遂出声问道。
郝白摇摇头:“我的家人都在这山里。”
苏苜和季洐俱是沉默,郝白却没什么反应,又往前跑了一截去挖发现的一个兔子洞。
苏苜慢悠悠地走着,只有这样她的呼吸才能均匀些,也不会过于劳累,反而是一种适当的锻炼。
季洐跟在她身边,扛着偌大的红伞,说是伞,却并没有能够收合的装置,这种尺寸的伞市面上没有,是他吩咐手下临时赶制的。
所以才有他们大热天撑着红伞这种奇葩的场面出现。
苏苜看着黑黑的郝白又是上树又是挖洞地,忍不住笑了:“他倒是像你。”
季洐脸一黑,他什么相貌?他什么气质?她竟然觉得这样一个乡野小子与他相像?
他在她心里竟然是这个猴似的模样么?!
苏苜眨眨眼睛:“当初你也是这样在我安华殿上窜下跳,便是大些了,一只毛毛虫也能把你吓得窜天猴一样。”说完,苏苜就笑开了。
季洐的心在狂蹦,这一路她一直都用那些虚礼和他客套,把他当洐王,现在居然愿意和他回忆往昔。
他还真得感谢那个好白的黑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