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卑鄙下流的确能达到目的,对吗,洐王?”
季洐怒道:“你不信我?”
苏苜冷笑:“我如今被你囚在这里,听你一面之词,如何信你?洐王别忘了,当初是如何盗走公主印章的!”
“我”是啊,她当初对他那么好,不说十分,至少也有八分的信赖依恋,便都是被他季洐亲手摧毁。
苏苜觉得可乐极了,笑着问他:“若我如今说我从迎将军那里已经知道了当年之事,其中肯定有着误会,你可信我?愿意放了我阿爹?”
季洐沉默,他不敢想象放了栾帝的后果,也许他必须逃走,一辈子都再见不到苏苜,也许他会让真正的仇人溜走,永远都无法为至亲洗刷冤屈。
这都是借口,真相便是——他此时不敢信她。
苏苜笑得更开心了。
他们这么长时间都在互相欺骗,一个是玄国位高权重计谋无双的摄政王,一个是权倾朝野聪慧机敏的栾国长公主,敌对阵营里不容小觑的两个人物,如今要谈信任?
就算曾经互相了解,可相隔了七年光阴,谁就能保证谁是真心,谁又能保证自己向前一步不会是所爱之人亲手缔造的万丈深渊?
信了他,她也许会傻呵呵地让他杀害自己的亲人,侵占她的国家,最后让自己深陷在泥沼当中;
信了她,他或许会错失真相和报仇的机会,更可能会害死自己和自己的兵,亦或是逃回玄国,余生再也靠近不了她,只能看她嫁给他人。
他们都知道。
此局无解。
三日后。
栾帝依旧在季洐手里,宫中只说是栾帝伤寒卧床,暂时由薛后和大皇子苏雍执政,苏苜拖着虚弱的身体稳住了局面,不让栾国陷入混乱给他国可乘之机。
高府自然是安然无恙,楼人赶到高府也知是中计了,便急忙回公主府护驾,暗处围着公主府的玄骥军得了季洐的命令没有阻拦,如今两方成了分庭抗均之势。
此举,是因着季洐不想让苏苜觉得自己是他的玩物。
当务之急,是养好她的身体,不能让她思虑过重。
依旧是雅致静谧的木屋露台,飘逸的白纱幔随风浮动着,可里面的两人,已经不再亲昵,也再无一丝欢笑了。
他们你来我往地对弈,棋盘上杀气蔓延,步步乾坤,白子与黑子你死我活般胶着撕咬,看着对方不同以往的棋路默默无言。
苏苜突然将棋子扔回了棋奁中,终止了这场注定两败俱伤的棋局,摇了摇手,隐卫便将一个盒子递到了她手上,她取出那枚一直珍藏的玉佩,推到季洐面前,也推乱了剑拔弩张的棋局。
“本宫不会再替你保管了,拿回去罢。”
她如今不欠他什么了,也不能再有别的感情,拿出这枚玉佩,她便是要斩断所以与他的过往。
季洐的目光凝了凝。
她都记得。
她不怪他趁她醉酒诓骗她,还珍藏着他的玉佩可如今,却是狠狠地拒绝了他。
季洐看着这枚从出生便待在他身上的玉佩,季元康和岳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回忆中,恨意和悲痛再次充斥心中。
他抬手慵懒地收拾棋局,声音是没什么起伏的淡然:“这玉佩,是我爹亲手为我所雕。”
“践行宴前夕,他们知晓了我心意,第二日就备好了提亲需要的吉礼,也素来疼爱你,知你什么也不缺,我爹便拿了雕刻刀在关在房里琢磨,我娘也戴上了传给季家长媳的血玉戒指,等着提亲时摘下戴到你的手里。”
“你可知,当日我亲眼见到苏怀杀死我父亲,是何等的绝望与恨?”
季洐没什么表情,但却眼圈发红,黑沉的眸子里像是连接了无底仇恨的深渊入口,气息更是可怕,那是一种经历过战场厮杀后,带着血腥的冷与狠,偏偏脸上又是一片沉静,像是站在巅峰生杀予夺的嗜血帝王,叫人从能脚底开始战栗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