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洐心乱如麻地回到公主府,六公子,也就是杨苏和过来找他唠嗑,也给他带了消息来。
说是公主从迎将军府回来了一会儿就出发前往了月宁山庄,这样明日便能少些劳顿,还说今日公主在迎将军府发了怒,甚至惊动了栾帝,公主的身子因着动怒有些不好,国师大人得知,也去了月宁山庄陪伴公主。
季洐本想回来便去找她,却又十分踌躇,如今得知了这个消息,只觉得心里无端地愤怒和烦躁。
杨苏和见他气场可怖,脸更是黑如锅底,更是战战兢兢地夹紧尾巴做人,但却还是受不了沉默的空气,试探地问道:“主子,安栾长公主的假命令已经借高琥之手传下去了,明日午时我们的人就能攻进淮京,您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公主府与玄骥军将士们汇合?”
没想到话音未落,桌上的棋盘和棋子都被男人扫到了地上,功力的余波打到他身上,直叫他哇地吐了一口血。
肋骨断了。
“没我的命令,不许动兵!滚!”
“属下遵命!”杨苏和捂住伤处退了下去,因着他是顶着六公子的身份来的,出了门还得装作若无其事。
王上阴晴不定,早知道他偷偷过来了!
季洐在屋内一掌将桌子拍成了齑粉——他不敢确定。
可他心里那要命的准的直觉在叫嚣!
她早就知道了他就是季洐,也许她也早知道了他是百里洐!
她一直都知道他欺骗她,利用她,想要她家人的命!
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季洐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恐慌,又在为什么暴怒,他握紧了手,再次离开了公主府,朝月宁山庄的方向而去。
他知道,此刻只有见到她才能令他安心。
月挂柳梢,亭台楼阁的精致美景在月光笼罩下一片安宁,空气中泛着淡淡香气的新鲜空气,叫人觉得心旷神怡。
月宁山庄名不虚传。
凉亭里起了些风,青青为倚着栏杆的苏苜披上外袍,轻尘和一众奴仆守在出入凉亭的石阶外头。
苏苜望着天上那轮明月,回想着今日迎希淳接到了栾帝应允的指令后,在她盛怒之下战战兢兢说的话。
镇安候季元康暗中通敌被栾帝察觉过许多次,最后一次,却是庆祝胜利的那晚,栾帝去找他饮酒的那一回。
当时,栾帝愤怒地斩杀了当时帐中与他交谈的玄国人,自从找到宫中奸细以来的疑怒让他责难起季元康,季元康一句也没有反驳,只是拿着茶杯的手一松,如同摔杯为号,周围的动静让栾帝立刻反应了过来,急忙出去主持大局,押下叛党。
季洐的反抗,还有救走季洐的高手侧面佐证了镇安候造反,许是季元康自知脱不了身,后来他们发现他服毒自尽,死在了营帐中,仵作检查了尸体,也并没有发现什么蹊跷。
而当时镇安候府灭门,虽是血流成河,可被杀死的尸体又被凶手堆到了一起焚烧殆尽,谁也不知道被烧掉的尸体是什么人,遮遮掩掩的反而让人猜测这些人都是季元康安排的替死鬼,阖府上下早就逃出生天。
栾帝自然愤怒异常,颁发通缉令通缉残党,闹了好一阵,一无所获,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迎希淳如今已经二十七岁,更是身处高位,但是却痛哭出声,他这些年都对季洐这个曾经的生死兄弟耿耿于怀,午夜梦回,都是他当日被众人包围是那双倔强悲伤的眼睛。
他总觉得,不可能,不是的,可这些年他多方查证,也知镇安候谋反一事证据确凿,内心的挣扎介怀折磨了他好些年,一边是对生死兄弟的默契和感觉,一边是叫人愤恨无从反驳的证据和现实。
到了后来,他便只当作是自己不愿意相信,才滋生了这许多的困扰,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多提,再加上栾帝有令,更不敢和苏苜说一句。
苏苜轻轻地叹了口气,今日发了那样大的火,又刁难了迎将军,也不知道迎夫人和老夫人还会不会如从前一般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