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江琇莹辗转反侧许久,脑子里不时浮现从前认识周义衡时,与他相处时的点滴。
第二天天一亮她就起了,从衣柜里拿出来做姑娘时穿的衣裳,梳了闺中女子的发髻,化了淡淡的妆容,除了眼神带了一点熬了夜的疲惫,与上次与周义衡见面时并无分别。
她上了马车,来到周义衡原来的住处,门口的守卫看见她,怔了一下:“江姑娘。”
这两个守卫是从前跟在周义衡身边的,与她认识,
江琇莹问道:“周将军是何时回来的,身体可还好?”
守卫答:“前日回来的,一来就被公事缠身,一直没脱开身会见亲友和姑娘。”
江琇莹听了这番回答,心里头的忐忑消停不少?:“将军可在家中?”
守卫:“请姑娘稍后。”说完准备进去通报。
周义衡自己从里面出来了,他今日需
要?进宫述职,身上穿着将军服,那身又沉又灰的盔甲在他身上却不显暗淡,反而衬得他眼神明亮,行走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与从前无半分不同。
江琇莹在看见周义衡的那一瞬间,心里一紧,连呼吸都快了几分。
黎王府,钟允躺在病床上养伤,他刚喝完一碗药,嘴里发苦,从盒子里拿出一颗雪梨糖,看了半天也没舍得往嘴里放。
他的烧还没有完全退,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微微发青,上面还有棕黑色药汁残留,活像中了毒。
赵安拧了块手巾准备给钟允擦脸,他不会伺候人,世子房里也不让丫头伺候,他尽量小心地在世子唇边擦了擦,把那点药汁擦掉,看了看世子手上用帕子包着的雪梨糖:“这糖不吃也要?化了,还不如吃了。”
钟允从床上起来,把那颗雪梨糖放回盒子里,里面一共三十块,一块都没少?。
“雪梨糖不应当?是这么吃的。”
赵安不解:“不是这么吃是怎么吃的?”吃糖难道不是直接往嘴里放的?
钟允在身上披了件外衫,走到碳火前烤了烤手,雪梨糖应当?用嘴喂,应当?是她坐在他腿上,环抱着他的脖子,嘴对嘴喂给他,这才能叫吃糖,这样的糖才是甜的,才能称之?为糖。
他在心里回?味了一下那时的味道,在卧房各处慢慢走着,赵安怕他身上的伤口裂开,让他上床休息他也不肯。
这间卧房是从前他和江琇莹住的那间,里面所有属于她的痕迹都被她带走了,她的衣裳、鞋子、首饰,甚至她睡过的床单被子枕头,全带走了,一件不留。
若不是床和梳妆台不好搬,她怕是连这两样也要?带走。
钟允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眼前的铜镜,镜子里映出他的面貌,他刚从床上起来,头发有点乱,身上衣衫不整,面容憔悴,像个要死的病秧子。
他看了看这空荡荡的屋子,在心里说,她的心可真狠啊,她一样东西都没给他留,走得干脆又冷漠。
他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狠心的女人,他就不该喜欢她。
可如今,他就算再不愿意承认也得承认,他喜欢她。
钟允从梳妆台上唯一的首饰盒里拿出太后给他的那对紫
珍珠耳坠,上面被他攥坏了的银针已经让匠人连夜换成了金针。
他起身,从衣柜里挑了件衣裳穿上,雪白玉冠束发,认认真真地洗了脸,打?开房门去了院子,随便叫住一个丫头,问人要?了一盒胭脂。
赵安不解:“世子,您要胭脂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