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严酷的刑罚做例,他们事后也不敢再……”韩风一句话没说完,便被尹灵鸢打断:“教化为先,刑罚第二,你可曾听过‘法者,辅治之具’这话。”
“刑法律例、严刑酷法都是辅助的手段,在人们触犯这些条例之前,应先使他们明白是非善恶”,尹灵鸢道,“山木村的人打从心底里不觉得拐卖女子有什么错,所以他们自然可以毫无负担的去买来一个媳妇儿。对一村,严刑峻法尚可震慑,但对一国,唯有教化才能从根本上减少这样事情的发生。”
“但教化非一朝一夕之功”,尹灵鸢继续道,“而如今读书识字的机会也多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民智未开,许多事情便不容易。”
譬如织悯工坊颁下了什么新的规矩,就要找人逐条念给众人听,工坊里多半女子都是不识字的;或者是官府贴出告示,也得找个识字的给念出来才行。
韩风听的完全入了神,早已忘了自己劝说的初衷,直到尹灵鸢住了口,那些话还在他脑子里徘徊。
“姑娘这番……”
“很胡说是吗?”尹灵鸢自嘲般的笑笑。
“不不”,韩风忙否定,“实是很有见地,姑娘何不说给公子听?”他终于又想起了自己的初衷:“若是听了这些,公子定会对姑娘刮目相看的。”
“不去。”尹灵鸢拒绝的干脆利落:“我每日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公子怕是一清二楚,又何必我说呢?”
语毕,砰的关上了门。
“姑……”韩风的一句话被堵在喉咙口。
他反复思量,伸出去欲敲门的手又缩了回来,反复数次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咚咚咚再次敲响房门。
门打开,尹灵鸢无奈的问:“又怎么了?”
韩风张了张嘴,他想问吊坠的事儿。
那日在山木村,他率人赶到的时候,瞥见那位尹公子的手腕上一抹墨绿色的影子,若他没看错,那应当是毓妃在玲珑阁买下的坠子。
这几日韩风心里压着这事儿,几次想说,又不知如何开口,更不敢跟公子说,惊鸿一瞥的情况下,他亦不敢完全肯定自己就没有看错,而就算他看的是对的,难道世上就有没一模一样的吊坠了吗?
韩风怕自己贸然开口,会害了毓妃。
而自山木村返回之后,那位尹公子便再也没有出现。
“说话啊。”这人敲开了门却毋自发愣,尹灵鸢忍不住催促。
“属下……”韩风决定还是不说,生硬的转了个话题,“属下愿替姑娘说情,虽然属下人微言轻,但是有机会一定会劝公子的。”
尹灵鸢又好笑又无奈,还有一丝小感动,忍不住打趣:“你这贴身护卫不只操心公子的安危,还操心公子的姻缘,真真辛苦。”
房门再次关上,韩风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幸好没问。
另一边,楚美人的房门轻轻扣上,她这几日已经给齐烨缝制了好几件夏衣,寝衣外衫都有,却并不耽误她暗中窥伺对面的情形。
“对面那面子可真大,连韩统领都要为她说情呢。”巧儿替自家主子倒了杯茶,“姑娘缝了大半天,歇歇吧。”
楚美人扎下最后一针,低头用牙齿咬断了线头,终于完成了这最后一件:“日日夜夜赶工,总算做完了,回头寻个合适的机会,给公子送去。”
“姑娘还顾着衣裳?”巧儿着急道,“眼看着那位的禁足要不了几日便可解了。”
“急什么?”楚美人捧起茶,轻轻喝了一口:“这些日子的功夫也不是白做的,你那边如何了?”
“万事俱备”,巧儿道,“姑娘放心就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楚美人将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看了一眼巧儿:“眼下时机正好,还不快去?”
“工坊?”巧儿眉稍一扬。
楚美人颔首,挑唇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