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柏首要画天雷符,这件事肯定不能声张,不管是护道的人还是画符的地点,都有讲究。
风宗主找到大长老,把这件事说了,大长老也是同意的,他们二人又找到宗门里几个资历颇深的长老。
他们也没说齐柏首是天生道心,只是说前几日来的小姑娘准备画一种十分危险的符,需要有人护道。
宗门弟子偶尔也会出现需要前辈护道的情况,所以他们一时间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同。待齐柏首准备完毕,大长老算了个最近的良辰吉日,六位长老加上宗主,上了船。
船从蓬莱岛的迷阵中驶出,像是从海平面凭空出现一样,所幸此时没有船只路过,不然定要引起慌乱。
齐柏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道袍,手中捏着那支可作为法器的笔,她立身于甲板之上,海风吹乱了她的长发。
她望向陆地的方向,捏着毛笔的指节绷紧,露出苍白的骨节。
齐长生在苗寨等了近十天,期间每日上山找野菜,下河摸鲜鱼,吃的杜芙蓉满脸苦涩,眼巴巴地看着齐长生,一心想吃肉。
然而每当这个时候,齐长生都会告诉她,野生动物不能吃,是犯法的。
杜芙蓉是真没想到,齐长生居然是这么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想着这位那日在役鬼门前眼都不眨地杀了二十八个人,杜芙蓉很想跟她说,无意伤害也好,正当防卫也罢,到了一定程度都是要坐牢的。
但是她不敢说。
在苍龙山中,齐长生是天,齐长生是地,齐长生就是她的衣食父母。山里物种极为丰富,杜芙蓉望着满山遍野的锦鸡跟山雀,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
她是役鬼门的大小姐,从小学的是抓鬼训鬼之法,根本不擅于野外生存,这苍龙山里猛禽跟野兽数量不在少数,杜芙蓉根本不敢一个人进山打猎。
这日子过的太过清苦,杜芙蓉苦着张脸,跑去蛊池找苗千雪。
她记得,苗寨里最不缺的,好像就是蛇了。
蛊池里只剩下两只蛊了,一只是凶名赫赫的眼镜王蛇,另一只是跟随齐长生过来的小蝎子。
那只透明的蝎子体内能看见鲜红的血液脉络,像是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它挥舞着一对钳子,对着比它庞大几十倍的眼镜王蛇。眼镜王蛇本就凶猛,到了现在杀了无数的毒物,已经进化成了蛊,化为蛊的它在速度跟敏捷上更上一层楼,毒性更是达到了见血封喉的程度。
这是炼蛊的紧要关头,苗千雪自顾不暇,这会听见杜芙蓉惦记上自己的蛊蛇,绝美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蛊这种东西,是人能吃的吗?苗千雪真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一团棉絮。她指着头顶荒凉的苗寨,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不能去寨子里翻翻,看看有没有晒的熏肉?”
虽然苗寨空了有两个多月,但熏肉这种东西,向来很能放,没准就有那么一两块是好的,可以让大小姐解馋。
杜芙蓉觉得苗千雪说的很有道理,她等的就是这句话。这十天来她吃的不行,睡的不好,衣服也没换过,还是来时的那身衣服。
齐长生是临时决定来找人的,自然没带换洗衣服,就连她现在身上的那套,都是警局小姐姐给她买的——她穿出来的那身被血染红,肯定不能让她穿着满城市跑的。
因为齐长生没带衣服,杜芙蓉就以为她们只是进去一下,很快就会出来,谁知道在这等了十天这么久。
得了苗寨主人的授权,杜芙蓉从蛊池爬出去,准备去翻找些食物跟衣服。她刚从苗寨深处走出去,就见齐长生坐在某间竹楼的楼顶,怀里抱着一只巨大的锦鸡。
那锦鸡,实在是太肥了。
杜芙蓉不敢再看,转身进了旁边的屋里里翻找。
齐长生接过小红衔来的一串野果,用手抱着它一顿揉。这十天的生活,像极了她在苍龙山过的前半生,朴素、悠闲、惬意。齐长生很想向以前那样,找个树梢便能睡一天,或者在睡梦中被李猎户吵醒,求她进山去找失踪的村民。
但是这样的日子已经不复存在了。没有人知道,每个深夜,她都会睁开眼,在皎洁的月亮下,望向东南方。她心中有仇怨,她心里也有牵挂,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她了。
杜芙蓉真从苗寨中翻出来了些寨民冬日储存的熏肉,还有一些放在柜子中有些发霉的衣服。山中多阴雨,气候潮湿,不便于食物的存储,那些熏肉看起来不像是能入腹的样子,杜芙蓉也不敢轻易尝试。
寨民曾在苗寨外围圈养家禽跟牛羊,两个多月的时间,这些家禽统统跑了出去,有的家禽死在了毒瘴中,还有的被猛禽叼走了。齐长生在靠近山壁的地方,找到只还活着的公鸡,也算是解了大小姐的馋。
蛊池中,最后一战拉开了序幕,眼镜王蛇鳞甲坚硬,像是披着铠甲的大将军,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跟七寸是弱点。巴掌大的蝎子,跟它比起来像是矮人跟巨人的差别,它们在力量上悬殊巨大,蝎子只能靠自己较小的体型躲闪,伺机而动。
蛇是弱视动物,视力很差,全靠舌头捕捉猎物的踪迹,这对蝎子来说,是唯一一个有利的消息。
蛊王之战,唯有胜者才能活着走出蛊池,因此剩下的两只蛊都在熬,熬到某一方先动手。
全神贯注需要精力,仇敌对峙无暇进食,眼镜王蛇的耐久终究弱了一筹,率先发起了进攻。
蛇的进攻方式无外乎毒液以及身体的缠绕绞杀,蝎子仗着自己身材娇小,处处躲避,耗尽了蛇蛊的耐心。最后在它彻底狂躁,进攻了无章法之时,窜到它的头顶,钳子夹住它的舌头,尾刺上的毒液刺进它的舌。
整整两个星期,苗千雪终于炼出了她的小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