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菲还在出报告。”桑落酒解释道,又笑,“你不也一个人来,徐哥没一起?”
徐奇是中心的另一位鉴定师,比他们都要早几年进中心,陆展学和桑落酒曾先后给他当过助手,是个很和气可爱的胖子。
“老徐那儿来了新客户。”陆展学解释了一句,大家顺着他的话说起早上的工作,桑落酒便暂时将要给姐姐打电话的事放下了。
说起比自己大三岁的姐姐桑萝,那是在桑落酒生命里的重要角色,从小家里大人就忙着酿酒,福元酒厂的酒是纯手工酿造的,每年夏天师傅们都要忙着做酒药,秋天做麦曲,到了霜降又开始做酒母,等到了立冬正式开始酿酒,翻过年,到了立春,酿了一冬的酒就可以准备压榨,煎酒,然后封坛入库。
十八岁以前,她生活的环境里弥漫着酒香,大人们无暇顾及她,都是桑萝带着她玩,哄着她,不叫她跌跤,不叫她哭闹,更不叫她走丢。
到了初中,姐姐已经开始学着酿酒,父亲让她也学,她不愿意,说以后要出去,去做其他事,“我要当警察,酒厂就让姐姐继承好了,她有天赋嘛。”
然后,公安大学刑侦专业的体检无情地把她刷了下来——体能测试完全不及格,于是只能去读法医。
但结果也没有当警察,而是在鉴定中心当实验员,这时候的姐姐桑萝,早就毕业回去继承家业了。
不过就像她说的那样,桑萝对于酿酒很有天赋,尤其是她在酒厂用传统方法成功酿制出桂花酒和桑椹酒并且大受欢迎,更让人觉得桑家后继有人。
于是桑落酒更加心安理得地留在容城,日子平静顺遂,她还想着今年的年假要邀请姐姐一起出去度假。
可是,当她周末给姐姐打电话说起这个打算,桑萝却拒绝了,“阿鲤,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什么呀?”桑落酒满不在乎地随口应道,又继续说笑,“姐,我跟你说,我周五做实验,看到一个人的名字跟你一模一样哎,是不是很有缘分?”
桑萝沉默了一瞬,然后轻声开口:“说不定那就是我呢?”
“别逗了。”桑落酒噗嗤笑出声来,“姐你别忘了我做的是什么实验,亲子鉴定!要真是你,你跟谁鉴定啊,难道你不是我亲姐?”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半晌没声音,桑落酒也没注意到桑萝的反常,一边打电话一边点开平板电脑准备看综艺。
过了一小会儿功夫,她才接着问道:“姐你要跟我说什么事啊?”
“啊?啊,是有事我们视频说吧。”桑萝的声音有些模糊起来,像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桑落酒终于觉得有些奇怪,挂了电话后又接通视频,然后看着视频那头的人,调侃道:“姐,难道是你和东岩哥”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镜头转了一下,父母亲的脸孔出现在眼前,并且告诉了她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她的姐姐不是桑家亲生的,她周五做的实验就是她姐姐跟亲生父亲之间的鉴定,而且这个还是司法鉴定,需要两个鉴定师签名的那种。
桑落酒觉得自己没晕过去都算心理强大,沉默许久,她才哑着嗓子嗓子开口,“所、所以呢?姐姐要、要走了吗?”
因为那是午饭前的最后一个实验,她记得那个结果,是支持的。
这也就意味着,对方真的是桑萝的亲生父母。
更意味着,她可能要失去姐姐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哇的哭出声来,像小时候拉着姐姐不让她去上学那样,“不走好不好?姐,
你不要阿鲤了吗?”
听见她的哭声,桑萝的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这是她看着长大的亲密得像一个人的妹妹啊。
桑父桑母也别开脸去,桑萝抽抽鼻子,哽咽着道:“阿鲤,我就是去看看,至于原因,到时候我再跟你讲好不好?”
说着她强笑道:“你说巧不巧,他们家就在容城呢,离家也不远,以后我们就能常见面了,阿鲤”
桑落酒听明白了,桑萝已经有了决定,要回亲生父母家。
她顿时就生气起来,哭着嚷道:“我不听!你这个骗子!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你说话不算数!”
嚷完就怒冲冲地挂断电话,转身扑到床上放声大哭,再也不接任何人电话,不听一句解释。
生活在一夕之间变天,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桑落酒休息得也不好,周一出现在中心时满脸憔悴,连有了新的独立办公室都没能让她情绪高昂起来。
午饭的时候,徐薇问她怎么了,她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摇摇头,继续发呆。
新岗位第一天一个客户也没有,到下班时间,她行尸走肉一般走出中心大门,刚要下阶梯,就听一个青年男子忽然叫住她,转身一看,男子大约二十七八岁左右,蓄着一头短发,穿着熨帖的西服,白衬衫的衣领微微敞开,袖子卷到卷到手肘处,露出一截小麦色的皮肤,一双剑眉,丹凤眼长睫毛双眼皮,微微露出一点笑意来望着她。
他们并不认识。
“桑小姐,我是魏桢,第一次见面,我是桑萝的亲生弟弟,她让我来接你。”
男人的嗓音也是温和而动听的,可是桑落酒却无暇欣赏,只觉得鼻梁一酸,眼泪决堤而出。
看着她瞬间就能泪流满面的可怜模样,魏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