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懒得下去,”叶语辰说着扬了扬下巴,指着自己卧室隔壁的空房间,“三楼有客卧,你随意。”扔下这句,叶语辰回到自己房间,关上了房门。虽然觉得禹修不会做这种事,但他还是给房门上了锁。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房门关上后,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但也不知是不是叶语辰听得格外认真的缘故,他还是听到了细微的响动。禹修去了隔壁房间,脚步声逐渐变小,应是径直走到了阳台边。他似乎在那儿看了看风景,大约几分钟后,轻微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他走到了床边,再之后隔壁便彻底没了动静。确定禹修已经上床睡觉后,静静站在门后的叶语辰将额头抵到门板上,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他果然还是不太能招架得住禹修。如果他的态度够坚决,那禹修今晚根本就不可能在这别墅里过夜。罢了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叶语辰摇了摇头,去卧室卫生间里洗漱好,换上睡衣躺到了床上。这下世界彻底安静了下来,但叶语辰却始终难以入眠。倒不是因为禹修就睡在隔壁,让他心绪烦乱,而是刚才在影音室里睡了两小时,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困意。又躺了好一阵,大脑反而越睡越清醒,叶语辰干脆不再勉强,从床上爬起来,来到了一楼的餐厅。其实他并没有很饿,但睡不着的夜晚就适合吃东西。只是冰箱里全都是瓜果蔬菜,也没什么可吃的,最后叶语辰找了半天,只找到了牛奶和梅子酒。最后他选择了牛奶,因为牛奶助眠。把牛奶倒进奶泡机里,趁着加热的空挡,叶语辰掏出手机来,拨下了他哥叶炳坤的电话。电话只响了两声便被接起:“辰辰?”叶语辰就知道,他哥这个大忙人,这个时间点肯定还没睡。“在干吗呢?”叶语辰无聊地问。叶炳坤没有回答:“有心事?”既然叶语辰在这种时间打电话过去,他就没想着隐瞒:“嗯。”或许是白天已经通过电话,聊过某人的事,叶炳坤立马猜了出来:“禹修?”“你有打听到邵振邦病情怎么样吗?”叶语辰问,“我问了禹修,他说不知道。”“你就这么着急?”叶语辰几乎能看到叶炳坤挑眉的模样,“刚医院那边有信儿了,说大概率撑不过今年,我本来打算明天再告诉你。”“这样吗。”叶语辰想了想,“是不是邵振邦还在,禹修被封杀的事就没办法?”“家里确实不方便出手,”叶炳坤说,“再怎么还是得给邵老爷子面子。”“但我不想给。”叶语辰说。“辰辰,你……”叶炳坤换上了语重心长的语气,不过他似乎突然发现了不对劲,话锋一转,“你刚才说你问了禹修?你跟他不是没有联系吗?”叶语辰沉默了一瞬,说:“他现在在岛上。”准确来说,是楼上。“什么?”叶炳坤提高了音量,果然很意外,“你叫他去的?”“当然不是,”叶语辰说,“他凑巧来这里度假。”“你……”叶炳坤叹了口气,继续语重心长地说,“你想清楚,为他到底值不值得。”“没什么值不值的,哥。”叶语辰说,“他是禹修。”挂掉电话的时候,奶泡机早已停止了工作。打好的牛奶不过放了一会儿,奶泡便已经分层,但也不影响浓郁的奶香味。叶语辰抿了一小口,嘴唇上方沾了一圈奶泡,他一边端着杯子,一边看着手机往回走,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电梯抵达一楼的声音。禹修从电梯里出来,径直走到厨房,扫了一眼叶语辰手里的杯子,问:“牛奶?”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嫌弃,就好像本来是想看看叶语辰到底在偷吃什么好东西,结果就这一样。“助眠。”叶语辰说完,趁着禹修的视线移到他身上的睡衣时,他举起杯子假意喝奶,实际上伸出舌头舔掉了沾在上唇的奶泡。等禹修再抬起视线时,那排白胡子已经消失了。“你下来做什么?”叶语辰问。“饿了。”禹修趿拉着拖鞋来到冰箱旁边,“岛上好像没有外卖。”叶语辰一点也不意外,习惯了在城市生活的人,一定会不适应岛上的生活。谁不知道在这时候吃个烧烤会很爽?但岛上就是没有。“没吃的。”叶语辰说,“冰箱里也没有。”这边禹修已经打开了冰箱,的确就如叶语辰所说,没有任何可以当作夜宵的东西。梅子酒度数太低,只能当饮料喝,牛奶就不用说了,禹修一如既往地讨厌喝奶。只不过,他突然想到,如果牛奶是沾在别的地方,那他倒也不介意尝尝。禹修关上冰箱门,后倚在厨房台面上,双手抄在胸前上下打量起了叶语辰。叶语辰莫名其妙地喝了一口牛奶:“看我干吗?”这时候奶泡分层得更加厉害,尽管他已经很注意了,但唇珠上还是沾上了少许白沫。“我只是在想,”禹修歪起脑袋,颇为认真地说,“既然没别的吃的,我好像还可以吃你。”叶语辰:“……”手中的杯子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大晚上的少发qg。”叶语辰淡淡地说完,端着杯子头也不回地朝电梯走去。他听到禹修很轻地笑了一声,懒洋洋地趿拉着拖鞋跟了上来。“别害怕,叶老师。”他说,“我不吃人。”他叫的不是叶语辰,而是叶老师,就好像在调侃一样。和禹修重逢以来,叶语辰又增加了一个新认知。就像他已经不吃那些小把戏了一样,他发现禹修似乎也比以前变得更加危险了。金主责任牛奶有助眠效果,但不多。回到房间后,又辗转反侧许久,叶语辰终于睡了过去,只是天才刚刚亮,他便被海鸥的叫声给吵醒了。海鸥叫得厉害,不是有大风,就是有大雨。叶语辰打开智能窗帘,来到阳台的推拉门边往外看了看,只见外面乌云密布,白色风车转动得厉害。不多时,天空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草坪被染成墨绿色,公路被浸湿成深灰色,外面的风景就像是一副冷色调的油画。不过得益于山顶开阔的视野,叶语辰能看到几公里开外的地方仍然是阳光明媚,和被小雨笼罩的岛屿形成了鲜明对比。这样的景象在城市里可不多见。叶语辰在门边看了一会儿,这时,他突然听到隔壁响起了打开推拉门的声音。阳台没有封窗,只有屋檐可以浅浅挡一下雨,因此下雨的时候叶语辰不会去阳台上。但隔壁的人不一样,他似乎很少见到这样的景象,还特地“置身其中”去感受。从叶语辰的视角看去,他能看到禹修在屋檐下伸出了手,任由雨滴落在他的掌心。就这么静静感受了片刻后,他又走出屋檐,迎着小雨,仰面朝上做起了深呼吸。看到禹修这么自在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叶语辰也想走到阳台上去,感受感受被雨水冲刷过的空气。但想想还是算了。外面的雨确实不大,但故意淋雨,实在是不像这个年纪的叶语辰会做的事。这时,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偷窥者”的视线,禹修突然毫无预兆地转过头来,看向了叶语辰的房间。尽管中间隔着一扇玻璃门,叶语辰的位置还很昏暗,但两人的视线还是对上了。禹修回到屋檐下,双手撑在阳台围栏上,对叶语辰说了什么。屋里的叶语辰没听见声音,但从禹修的嘴型来看,他说的应该是:出来。叶语辰犹豫了一瞬,还是打开门来到了屋外。他没有走很出去,有屋檐遮挡,只有少量的雨珠打在身上,不痛不痒。空气果然清新,仿佛被草木味的洗衣液洗过一般。“这么早就醒了吗?”禹修问。“习惯了。”叶语辰的语速很慢,带着大清早特有的慵懒,“你不也一样吗?”“刚董叔给我来了个夺命连环call,想不醒都难。”“董叔?”这叫法已经很多年没听过了,叶语辰在新闻里看到的都是禹修的助理董尤。“还记得吗?”禹修问。“记得。”叶语辰说,“他找你什么事?”“没什么大事。”禹修说,“又有人爆料我是同性恋,还是说得言之凿凿。”“什么?”叶语辰皱了皱眉,回屋里拿起手机打开了微博,只见“禹修同性恋”的词条已经排在了热搜第一。“这还不是什么大事吗?”他回到屋檐下,语速不由变快了起来。禹修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反正都被封杀了。”又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叶语辰简直不想搭理禹修,浏览起了词条下的内容。有营销号爆料,禹修最近没有在公众场合出现,是在某座岛上会金主。金主性别为男,经营一家高档山庄,或已包养禹修多年。叶语辰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以往有关禹修的爆料,大多都是捕风捉影,但这次不同,有人甚至挑明了“金主”的身份。他突然明白禹修为什么不着急了。因为问题明显出在叶语辰身边,就算禹修不管,叶语辰也一定会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