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在老伴手背上拍了拍让他别激动,转头对傅裕说:“我觉得你也不是诚心来交易。”傅裕深呼吸一下,挤出笑容:“抱歉,是我太心急了。”经过一番商讨,两位老人最终还是把袖扣卖给了傅裕。傅裕没要盒子包装,紧紧攥着袖扣离开。到门口的阶梯时,他没留神,踩在雪水上,打滑摔了一跤,整个人躺在了雪地里。他狼狈起身,发现衣服湿透了。尽管如此,他还是护着袖扣。傅裕看着手里的袖扣,忽然想到几个月前,沈眠枝送了他一个木雕,但他没在意,随手放到桌底下,已经被压坏了。曾经的他永远不会想到,几个月前他不屑于珍惜沈眠枝送给他的东西,现在放下身段也要求着把礼物买回来。那位老太太撑着伞,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她淡淡地看着这个来自己家闹了一通,非要买回袖扣的年轻人。她看得通透,没忍住说了一句。“礼物这种东西,是要一方送给另一方才有意义的。”傅裕脸色难看:“至少这个礼物回到我手上了。”“可准备礼物的人不会再关心这件事,它甚至不能再称之为礼物。”就算买回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当做念想,奢望回到过去,又或是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摇摇头。“当初不珍惜,现在再如何补救,不都是自欺欺人吗?”探班雪水冰冷,透过湿了的衣服传递,简直是彻骨的寒冷。傅裕站在别墅门口,手心被袖扣的花纹扎得生疼。老太太轻声细语,话里的内容却像是锋利的刀,又给傅裕本就悔恨的心上添了几刀。是啊,沈眠枝根本就不在乎这个曾经的礼物了,只不过是他在自欺欺人,以为找回来了就能稍稍弥补过去的错误。“……用不着你操心。”傅裕头也不回,“那是我的事。”老太太见他坚定地认为自己拿回了属于自己的礼物,不欲多说,摇摇头,回了屋子里。徒留傅裕像是一只败犬,孤零零地攥着袖扣走了。……另一边,某家高级餐厅。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空气里满是美食的香气。餐桌边围了十来个人,不仅上次私人聚会的朋友们来了,沈家姐弟也来了。一群天之骄子毫无包袱,高高兴兴地宰了傅敛和沈眠枝夫夫俩一顿,揶揄这两人终于修成正果。沈曜跟着大家一起祝福哥哥哥夫,并试图在这些成年人里面合群一点,把罪恶的手伸向酒瓶。“干什么?”林君啪的一声把沈曜的手从半空打落,“小孩子喝什么酒,你晚上还做不做卷子了?”沈曜:“……哦。”他黯然收手,转头问沈眠枝,“哥,我上次听爸妈说你们的婚礼在筹备,具体时间定了吗?”“应该是年后。”沈眠枝说。在座的几个朋友互相看了看,心照不宣。如果是最初的联姻计划,那么两家在宣布联姻时,沈眠枝就会和傅裕订婚,并在一个月内举行婚礼。但当时闹出这么个事儿,涉及到舆论之类的情况,破天荒的出现了先结婚后办婚礼的情况。兜兜转转么,还是这两人在一起了。这顿饭众人吃得很心满意足,勾肩搭背地约好过年再聚,才告辞离开。愉快的约会和聚餐过后,傅敛再次回归忙碌的工作状态。不过即使是再忙,沈眠枝去医院复诊那天,傅敛还是抽出了一整天的时间陪同。这次复诊沈眠枝做了完整的检查,既去了医院做脑部检查,也去了心理诊所。所幸的是检查结果非常喜人。傅敛抱了沈眠枝一下,开始翻来覆去地看着两本病历本上的结论。他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高兴:“眠眠,宝贝,你恢复了很多。”“是啊,还好有敛哥。”沈眠枝笑了笑。他做了一天的检查,累倒也是有些累,但对比起上次,明显要轻松许多。诊所那位苏医生把他们送出来,闻言也笑笑:“结合脑部情况来看,大概只差一个契机就能彻底恢复了。不过不能急。”她看着两人明显比上次亲昵的模样,轻声感慨:“有人陪着眠枝复诊,真好,有几次他一个人来,难受了也没人守着。”傅敛闻言,看向沈眠枝,心脏像是被揪了一下。他揉了揉沈眠枝的头发,过了一会,忽然有些忍不住问:“傅裕之前没有陪你去过医院吗?”傅敛其实很少对沈眠枝提起傅裕,他不想让沈眠枝想起这个烂人。不过今天,忽然有些难以抑制询问过去的想法。“……嗯。偶尔有几次是他陪同的吧。他总说忙,没空来。”沈眠枝乖乖回答男朋友的问题,语气平静,“我也不是离开他不能独立行走不是么,那就一个人来复诊了。”傅敛按了一下拳头,发出咯咯的声音。他牵住沈眠枝,进行拉踩:“我比他好多了,眠眠说是不是。”“是。”沈眠枝勾了勾傅敛的小指头,“我男朋友最好了。”两人默契的不再提无关紧要的人,带着病情好转的好心情回家了。……日子一天天度过。再有十来天就是春节,街道上的绿植开始被挂上灯笼。沈眠枝这半年的学习任务已经基本完成,反倒是傅敛一天比一天忙碌。这天,沈眠枝闲来无事,用家里的烤箱烤了几块小饼干,成品居然还不错。他对着小饼干琢磨半晌,决定去傅敛公司探望对方。这大概能算是一个……惊喜?……京市某栋办公大楼。这里位于繁华的中心地段,来往的白领们步履匆匆。这栋大楼如同往常一样,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那样井然有序地运行着。其中一个办公区域,几个临时招来的实习生在听前辈讲工作注意事项。末了,有个女生问了一句:“听说我们大老板结婚了,是真的吗?”老员工款款回答:“对,你往新闻上搜搜,到处都是。”她大概是看了营销号,有些酸溜溜地嘀咕:“看了,不就是接盘么……”另一个实习的女生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周围几个老员工都是领过老板结婚红包和奖金的人。他们听到这话,呵呵一笑。什么接盘,妄想症吧,老板明明高兴得很,他们也超喜欢老板娘的。有个脾气好点的老员工提醒他们:“要是想留下来,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几个实习生应下,领了活,下楼去别的部门交材料。那个女生看着还有些不服气,转过来问其中一个同事:“苗哥,我说的不对吗?”“还是不要说这些了。”苗逸文假模假样地制止她,却在心里附和。前段时间他才发现傅裕原来有个亲哥,还那么优秀。他也觉得傅敛是在接盘,不然那么优秀的人,为什么要跟沈眠枝在一起?他愤愤不平,却选择性忽略了沈眠枝自己的家境和履历。苗逸文想走捷径,之前是,现在也是。他跟着同事下楼,路过前台大厅时,竟然看到了沈眠枝背着包进来。前台对沈眠枝客气极了,把他引到专属电梯前,和对待老板的态度没什么两样。苗逸文看着这一幕,嫉妒又不屑。沈眠枝之前和傅裕不亲近果然是装的,知道傅敛那么厉害,还不是眼巴巴地贴过来。……专属电梯缓缓往上。沈眠枝之前来过两次,熟门熟路地到了傅敛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一路上遇到的员工对他都客气又热情,偶尔几个还带着兴奋的微笑。沈眠枝在傅敛办公室门口遇到了那位陈特助。陈特助眼神颓废,似乎是因为工作原因挨了训。他看到沈眠枝,眼睛一亮:“老板在里面。”老板娘一定可以止住老板的坏心情!让他看看群里有没有磕学家发现糖来了!“好,谢谢。”沈眠枝虽然不懂陈特助为何突然情绪高涨,但还是礼貌地朝他点点头,敲响了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傅敛不带情绪的声音:“进。”沈眠枝走进去,重新把门关上。他走到办公桌前,对那头的人喊道:“敛哥。”傅敛的手一顿,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不自觉的就露出了笑容。“眠眠。”傅敛招了招手,让沈眠枝过来。等到沈眠枝走到面前,傅敛搂住他的腰,把人按在自己大腿上坐着。傅敛语气轻快地问:“宝贝怎么过来了?”“我在家烤了几块饼干,然后突然想给你一个小小的惊喜。”沈眠枝把包里的餐盒拿出来:“而且,每次都是你来学校接我,我也要来看看你,接你下班。”傅敛喜滋滋地被老婆投喂了一块饼干,什么坏心情都没了。“好吃,眠眠好厉害。”傅敛埋在沈眠枝颈窝吸了一口:“我很高兴。”沈眠枝眼里也染上笑意:“我也挺高兴的。”两人窝在椅子上亲昵了一会。无奈傅敛的工作实在太多,和老婆贴贴没多久就要继续工作。沈眠枝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帮傅敛处理事务。他对上傅敛讶异的视线,撑着下巴:“我之前也是被父母抓去学习过的,不过有姐姐帮我撑腰,我就继续做学术科研了。”“我知道的,我们家眠眠就是最厉害的。”傅敛当然知道他的宝贝有多厉害,他只是有些惊讶,不喜欢做这种枯燥工作的沈眠枝,会愿意帮他。哈哈,他果然是人生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