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挂了我的电话,我能感觉出来他在刻意回避这个话题。不管怎样,明天总要说清楚了。第二天下班之后,我跟同事一起聚餐,遵循着酒壮怂人胆的原则,灌了自己好几瓶酒,脸上绯红一片。庄墨的助理接到我的时候,向我确认了好几遍,需不需要回家休息。最后在我的坚持下,他还是领着我来到拍卖会的会场,带我走上二楼的台阶时,回头看了我好几眼,担忧地说:“俞点哥,我去给你倒杯蜂蜜水吧,你先在上面等我。”拍卖还没开始,许多宾客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接下来的拍品。我趴在栏杆上往下看,那些人全都衣着华贵,举止优雅。有一个人刚从门外走进来,就被其他人簇拥起来,显然身份不一般。但那个人无心应酬,只是抬眼逡巡四周,最后视线落在我的方向。我猛然惊醒,这不是段尧吗?他早发过信息让我不要过来,我没搭理他,他肯定要生气了。段尧生气还挺可怕的。眼看着段尧要上来捉我,我连忙推开最近的一个房间躲进去。刚进门,就有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过来拦我,我心想完了,这下招惹上大人物了。往前想看清楚一些,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翻阅着拍卖会的图录,白皙的手指停在其中一页,灯光下泛着玉石般的质感。“这是秦先生的私人休息室,请您出去。”“不好意思,我走错房间了。”那两个人也不听我解释,就要把我架出去。与此同时,沙发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制止了他们。“等一下,让他进来。”我因为喝了点酒,脑子反应很慢,但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立刻知道了他是谁。难怪段尧说这里有很多我认识的人,我跟秦时温何止是认识,我们的关系太复杂了。没等我想好怎么面对他,保镖就放开了我,彬彬有礼地弯下腰:“不好意思,刚才失礼了。”我之前也是给秦时温打工的,当然不会为难他们。我立刻摆手,示意没关系,余光瞥见沙发那边慢悠悠站起一个人,影子投在雪白的墙壁上,姿态挺秀,犹如松竹。我心里忽然有些慌:“那个,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啊。”正要夺门而出,保镖就拦住了我,抱歉地说:“可以等一下吗?秦先生请您过去。”耽搁了这么一会儿,秦时温已经来到了我的身后。我没有回头,身体却僵硬起来,正想着要不要推开保镖跑出去,就听见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段尧的声音跟着传进来:“你好,刚才有人进来吗?”保镖没敢贸然回答,等着秦时温的示下。我在这种两难的境况中摇摆了一会儿,最终艰难地做出了决定。虽然这两个人我都不想见,但是前几天刚和段尧发生过那种事,对他的抗拒还是占据了上风。段尧等了几秒,没有等到回答,就要推门进来。我连忙躲到门后,用眼神暗示秦时温替我应付一下,秦时温微微点头,在段尧开门的时候,还抬手拦了一下,不让门砸到我。“我记得你叫段尧。”秦时温主动开口。段尧倒没有寒暄的意思,开门见山地问:“刚才有人进来吗?”“没有,我一直在这里,没见到有人来。”秦时温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你在找谁?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让我的助理帮忙。”“不需要。”段尧转身离开,我刚松了一口气,他又折返回来,推开秦时温进门,在屋里看了一圈,像在捉奸一样。秦时温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遮住我的身形。段尧没找到人,也没有任何解释,径直离开。秦时温从后面叫住他:“你是点点的朋友吧,这次是不是在找点点?”“你想干什么?”段尧语气冰冷,像一块硬邦邦的石头。“我没有恶意。”秦时温笑着说:“只想问一下点点是不是在这里,待会儿拍卖会结束,我想约他见一面。”“我替他拒绝,我不喜欢他见前男友。”以我的角度,能看见秦时温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直至面无表情。和秦时温处了那么久,我当然知道他脸上挂着笑的时候不一定是高兴,但如果他脸上连笑都没有了,那就代表他是真的生气了。秦时温生气的时候很少,无论作为老板还是恋人,他的好脾气都无可挑剔,正因如此,现在看见他这副模样,我才浑身发毛。他慢慢道:“可以问一下,你以什么身份替他拒绝吗?”段尧只留下三个字:“男朋友。”然后就转身离开,推开了下一个房间的门,似乎要把整个楼层的房间都翻一遍。保镖也退出了房间,秦时温关上门,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我好像还听到了反锁的声音。我忽然害怕起来,后背都贴在门板上,看着秦时温越凑越近,直到彼此间呼吸相闻,我才难以忍受地侧过头。“点点,好久不见。”他说:“好不容易腾出时间来c市找你,本以为见面会很开心,没想到你给了我一个这么大的……惊喜。”当老板的都这么会阴阳怪气吗?我咽了咽口水:“能不能别离我这么近,我都喘不过气了。”“抱歉,让你觉得不舒服了。”他和以前一样体贴,立刻退开了一些距离,眼底却掠过从未有过的冷意。我连忙去拧门把手,拧了一下没拧开,才确认他是真的反锁了。“方便问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和段尧在一起的吗?”他问。我背对着他,无奈地解释:“段尧乱讲的,他不是我男朋友。”秦时温语气缓和了一些:“那为什么躲他?”“跟你没关系。”我语气很差,他也不生气,从后面抱住我,低头埋在我的颈肩:“那我换一个问题,小点点,为什么要偷偷喝酒?”我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有人管我喝酒?就算他曾经是我的老板,也不能管得这么宽吧。他翻过我的身体,把我抵在门板上,很认真地吻我,直到他的唇齿间也都是酒的甜香。“现在是单身吗?”他按住我意图挣扎的手,眼里只有我的倒影,方才眼底的冷意早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我熟悉的温和平静。我记起了当初对他怦然心动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尝试接受除了林蔚然之外的人。怎么会记起那么久以前的事呢?大概我真的有些喝醉了。“不回答的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秦时温说:“我也是单身,我一直在等你。小点点,继续当老板娘好不好?”秦时温脑子有病吗?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啊?我看着秦时温水墨画一样清隽的眉眼,怀疑他在给我使美人计,但我有什么值得他骗的?倒是他家大业大,应该小心我起了贪念,去骗他的家产才对吧。“我脑子太笨了,当不了老板娘。”“那正好。”秦时温说:“我比较聪明,我们两个很配。”就是因为他太聪明了,我才害怕被他玩死啊。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秦时温也太吓人了。我正要想办法打开反锁的门,手机就忽然响了。秦时温倒很自觉,丝毫没有要偷听我打电话的意思,还后退了几步,给我留够空间。是庄墨打来的电话,应该是催我过去的。“我没有走丢,不用来接,我待会儿就过去了。”我看着秦时温,犹豫地对庄墨说:“遇到了秦时温,聊了两句。”“你不用下来,真的不用已经进电梯了?好吧,那你过来吧。”告诉了庄墨大致位置,刚收起电话,秦时温就再次上前,握着我的肩膀吻我。因为太突然,我的手机都从手里滑落,掉在了地毯上。“你今天怎么回事!不要总是亲我!”所有拒绝的话都被秦时温咽进了肚子里,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秦时温接吻的技巧太高明,我那里居然已经半硬了。与此同时,庄墨在外面敲门:“点点。”这次是真的完了。我本来是想找庄墨好好谈谈的,现在却被秦时温亲得浑身发热。待会儿庄墨看到,更要坐实了我水性杨花的恶劣本性。听到敲门声后,秦时温也没有放手,又追着我吻了一会儿,才移开唇瓣。我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并拢着双腿,靠在旁边的墙上。秦时温开门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明知故问道:“点点,你怎么了?”“没怎么。”我掩饰着自己起了反应的部位,艰难地挪到沙发上坐着。“还要开门吗?”秦时温似笑非笑。“废话。”我很焦躁地说:“庄墨还在外面等着,当然要开门。”下身把裤子顶起一个弧度,我低头看了一眼,连忙四处张望,想找个东西遮掩。秦时温的外套就在旁边,我刚拿来盖在自己腿上,庄墨就已经进来了。他和上次分别的时候相比,根本没什么变化,衣着干净整洁,眉眼清俊冷冽,只要见过一面,就很难忘记那张完美的脸。我看着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喉咙忽然有些干渴。因为秦时温在场,庄墨没有立刻开口,坐在我对面,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我脸上。他好像没看出什么,但我还是浑身不自在。尤其秦时温还站在我身后,一只手按在我的肩膀上,有意无意表示出亲昵的意味。我直接打开他的手,在心里记恨着他刚才的所作所为,都分手这么久了,他兴致一来,却还要不由分说地强吻我。他是秦家的大少爷,从小到大,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无论他表现得多么谦虚有风度,骨子里的傲慢和强势是掩不住的,总能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透露出来。“你喝酒了?”庄墨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