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姜游瞪他,“这是我哥。”“哦哦!”赵禹立刻正经起来了。他们其实是见过姜游哥哥的,只是上次匆匆一面,没有记得太清楚,但是姜游一提醒,就又想起来了。“你好你好。”赵禹连连打招呼,想伸手又有点拘谨。怎么说呢,姜游这哥哥,真是满身书卷气,虽然还年轻,气质却很像大学教授。赵禹对上陈柏青的眼睛,背后都毛毛的,情不自禁有些肝颤,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被拎去走廊罚站了。但好在陈柏青主动伸手握住了他,“你好,我是陈柏青,上次见过面。”赵禹立刻热情地晃了晃。“记得记得。”陈柏青依次和别人也打了招呼。但他很快被姜游拉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姜游对其他人挥挥手,“我就是拉我哥来后台玩玩的,你们随意。他待一会儿就回观众席了。”其他人也就散开了。只有南吉川的三个人凑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看着姜游和陈柏青。现在休息室里其他人都热火朝天地准备登台,就他们三个无所事事。赵禹嘀咕,“这兄弟俩可真不像啊,是一个家庭养出来的吗?”姜游一身漆黑,身上挂满了叮叮当当的挂饰,手腕上贴着一个黑色鲸鱼纹身,描着眼线涂着口红,张扬四射。陈柏青却穿着笔挺的衬衣,指甲都修剪得圆润饱满,一看就不苟言笑,清冷克制。这两个人明明看着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凑在一起,就有种莫名奇妙的气场,像是自成一体,旁人都插不进去。陈柏青在低头帮姜游调整项链,不知道姜游说什么逗笑了他,他眼睫低垂,侧脸都温柔了几分。“嘶”赵禹摸了摸胳膊,纳闷道,“这俩兄弟,看得我都有点鸡皮疙瘩,咋回事啊。”郁辰沉痛地点点头,嫉妒之火熊熊燃烧。他也有哥哥。但他哥哥跟他简直是前世冤家,看见就想打架。只有左海洋在旁边推推眼镜,悄悄翻了个白眼。二十分钟后,轮到南吉川乐队上台了。陈柏青又回到了观众席。他在一众疯狂呐喊挥舞的乐迷里,跟这音乐节的气质真是格格不入,周围的人都兴奋得大声喊叫,喊着自己支持的乐队名字,还有一边蹦一边唱歌的,而陈柏青置身在这一堆人里,看谁都像是喝大了在耍酒疯。但这一切都截止到姜游上台之前。主持人在台上宣布,“有请下一组乐队南吉川!”日光滚烫,明亮得甚至有些刺眼。陈柏青抬起头,望见他心中最无可比拟的吉他手站在了台上。姜游抱着陈柏青送他的吉他。他一身漆黑,收敛起平日温和的笑意,手指搭在琴弦上,脸庞白皙,深棕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可他冷冷看着台下,台下观众的声浪一浪高似一浪,几乎要营造出山呼海啸的气势,他也像是全然不在意,眉梢都不动一下。一直到伴奏响起,赵禹对着台下吹了声口哨,报出了他们演奏的曲目,“给大家带来山川!”他才笑了一笑,像是从沉静的湖泊里刚刚被唤醒,站直身体,对台下鞠了一躬,手指放在眉骨处,算作打招呼。他的手指拨响了:光芒陈柏青站在观众席的最前排。这里是离舞台最近的位置,音浪呼啸而来,像是要震碎观众的心脏。周围的观众都陷入一种亢奋的狂热里,挥舞着手上一切能挥动的东西,大声地跟唱,尖叫声响彻场地上方。这一切对陈柏青都很陌生。他望着台上的姜游,眼前浮现出过去的种种。高中时,姜游趁着下课在看漫画,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耳朵里塞着耳机,窗外的绿影浮动,树叶的影子落在姜游的肩上,静谧又温柔。大学时,姜游在冬夜里与他牵手走在广场上,在零点的钟声响起的时候,在混乱的人群里,与他交换了新年第一个吻。他几乎难以想象,在他身边乖巧活泼的姜游,跟舞台上这个像是目空一切,手指下却蕴藏着无尽力量的是同一个人。这样耀眼,放肆,像是一身反骨。可这确实都是姜游。在他没有触及的地方,在他埋头于学业工作,为了两个人的未来努力的时候,姜游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悄然成长。像初春树枝上颤颤巍巍的新芽。只等惊雷过后,便会在雨水的滋润里,繁衍成一望无垠的森林。陈柏青眨了眨眼,诸多思绪涌上心头,他几乎要分辨不清心中的情感。但唯一清晰的,是他由衷地为姜游骄傲。这个钻石一样光芒四射的青年,是他的爱人,他的骨血,他的手足。他抬起手,混入这狂热的人群,为姜游鼓掌。他不会唱姜游这首歌,却还是笨拙地轻声跟着哼了哼。“我并非不懂撼动天地的咒语只是在你眼前总如风筝坠了地可我本是星辰闪耀才是我的本能……”演出很成功。南吉川下场的时候,台下的气氛达到了一个小高潮,姜游一离开吉他又变回了平时嘻嘻哈哈的样子,冲着台下飞吻。台下的尖叫声更大了,还有人嚷嚷着“游游,妈妈爱你!”陈柏青听得眉头一跳。他抱着胳膊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个看着跟姜游差不多年纪的妹子,吼得激情洋溢,完全不觉得这辈分有问题。他摇摇头,不太理解这种行为艺术,但表示尊重。下台后,姜游他们还是听完了其他乐队的演出,一直到音乐节快要结束,才跟别的乐队握手道别。有其他乐队热情邀请,“要不要一块儿吃夜宵去啊?”姜游摆摆手,拒绝了。“我们南吉川今晚有内部活动,下次再约。”但他一边说,一边又勾上陈柏青的脖子。陈柏青看他一眼,明知故问,“我不是你们乐队的,能参加吗?”“能,”姜游笑起来,冲陈柏青耳朵吹了口气,“你算家属,也是内部人员。”一群人杀去了烧烤摊。现在快十一点了,正是烧烤店热闹的时候。姜游菜单上勾勾画画,先要了一扎啤酒。几个人都还带着音乐节的余兴,精神都有点亢奋,郁辰拿着筷子在碗上叮叮当当地敲,演奏的还是刚刚表演的第一首《山川》。赵禹本来跟陈柏青还挺客气,几杯啤酒下肚,情绪上来了,自觉跟这位乐队成员的哥哥已经混熟了。他勾着陈柏青的肩膀,滔滔不绝跟陈柏青科普他们乐队的发展史,从当年最早在小酒吧跑场子,到现在可以登上音乐节。陈柏青带着冷淡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这对我们也是里程碑式的一天,”赵禹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呢,我当初还觉得我们乐队撑不过三年得散呢。”姜游给陈柏青拿了个扇贝,又把赵禹的手臂从陈柏青肩膀上拱下去。“说话就说话,少勾勾搭搭。”赵禹莫名遭了嫌弃,心都碎了。他喝了酒格外脆弱,猛男落泪地看着姜游,“你这见异思迁也太快了,有了亲哥就不理师哥了。”姜游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多稀奇。这两个选项居然还能放在一起对比。他又给陈柏青拿了串烤肉,还贴心地帮忙沾了调料,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赵禹彻底心碎了,又去旁边跟郁辰划拳了。两个人边划拳边喝酒,没多久就半醉了,抱在一起呜呜呜,一个说我不想回家,不想成为996打工人,我还想在舞台上站下去,另一个也呜呜呜,说你屁咧,话说得好听,让你们跟我参赛你们不肯,虚情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