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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第1页)

司游最近忙圆了,喝水敷面膜的时间都挤在赶路的保姆车上,晨姐安排的广告活动等他全部接受,唯独剧本,要求很高。司游不打算待在网友给他规定的“美强惨”舒适圈里,他什么都想演,也什么都能演。等众人回过神来,发现司游的风头真的太盛了。他通过《陆途》跟《旧街》,似乎将身上所有的杂质都清理剥离了一遍,青年站在聚光灯下,变得闪耀而夺目。至于综艺,不夸张地说,各大投资商为了抢司游都快抢破头了。中午吃饭,司游在群里抱怨:【都快累死我了。】方锦:【自己选择的路。】郑再升:【摸摸头。】陆佳堂则竖起一串的大拇指。司游咬着饼干笑了,如果粉丝看到肯定要跌破眼镜,因为他的造型简直可以用“蓬头垢面”来形容,好似顶着一筐乱糟糟的稻草,脸上也是各种泥浆伤痕,为了逼真肤色都描黑了两个度,这次参演的是某大型古装电视剧中一个嚣张三载,就被主角一刀砍死的佞臣,还是个太监!但司游认为这个角色的相关讲述跟台词十分鲜活,导演打电话来说“友情客串”,司游想了想,行,串!导演开始担心司游放不开,谁知这人趴泥滚沙毫不含糊。导演看着看着不由得出神,想到一个朋友曾经说过,“司游如果这么保持下去,没准真能拼个影帝回来。”这人的演技完全够得上“炉火纯青”,拍完就跟一众老戏骨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他没架子,面对一些若有似无的刁难都能巧妙化解,如果对方非要继续嘲讽,他就贴脸开大,反正闹上热搜他也不吃亏。四月初的时候,“飞龙奖”的颁奖现场,《旧街》被多次提名,从演员到编剧到导演,全都来了一遍。不出意外,“最佳男主角”是姜庭序。倒不是司游谦让,而是《旧街》中姜庭序的表现他都赞叹于其细腻跟微递进,楚凌郡最后看向郁宁的眼神,有深情,有无奈,有控诉命运无常,又夹杂着几分希望郁宁能理解的苦涩,最后都随着阖眼的动作敛于眼底,成为最为深重的不可言说,说是“教科书级别”都不为过。现场宏大,同步直播,姜庭序西装革履地上台,即便过去这些年,他仍旧保持着“上帝亲吻过的面容”,绝佳在线的演技跟强悍恐怖的实力,他早已成为一个时代的美学符号。姜庭序接过话筒感谢致词,一切都很流畅,直到最后,他突然停顿片刻。也是这个时候,屏幕前的不少生姜粉已经泪流满面。他们从喜欢上姜庭序到一直坚定追随,寒来暑往,热情都快模糊了岁月,如果可以,他们可以一直这么喜欢下去,可有些事实摆在那里,所有人都清楚,姜庭序该退圈了。“《旧街》是我的最后一部作品,我由衷感谢大家的支持,真的,这些年来收获无数,发自肺腑欢喜着,我希望我的粉丝们不要难过,人生漫长,我们应该感谢拥有过彼此,未来的你们一定会遇到过更好更惊艳的人,向前走,向前看,诸位,同行至此,我要开启另一条路了,希望大家岁月坦荡,余生安康。”姜庭序第一次在这种场合眼含热泪。网上曾有人评价:姜庭序这么无敌,恐怕接近于“独孤求败”,觉得什么都很无趣。不,他仍旧是那个奋不顾身来到这个圈子摸爬滚打的热血少年人,皮囊会老去,可心不会。“不忘初心”四个字,已经被他撰写得淋漓尽致。姜庭序最后抱着奖杯对着镜头深深一鞠躬,他的时代,结束了。大家沉浸在某种伤感沉痛的氛围中无法自拔,直到主持人宣布“最佳男配角”的获奖名单,一共三位,位列榜首的就是司游。这样就造成一种“司游”这个名字跟“姜庭序”挨得极近的错觉,或许也不是错觉……这俩人合作的戏全部大爆,获奖也是因为这两部戏。而姜庭序带来的空旷跟落寞被上台的司游巧妙弥补,他有着精致张扬的面容,浅笑的时候又透着温柔,像是一种填补跟契合,众人的落空并未触底,就被他紧紧兜住。司游从主持人手中接过奖杯,冲着镜头高高举起,笑道:“前辈离开还有后辈,我努力,不让你们失望。”“姜影帝的息影绝非损失,作品放在那里,会教导跟激励无数后来人,而千万人中,总会有重新点燃一个时代的人出现,正如姜影帝所说,我们拥有过,很值得。”司游不见胆怯,笑着安抚人心。镜头给到姜庭序,他同样笑着,然后颔首鼓掌。命运的一个回环在此刻轰然闭合。姜庭序的目光是欣赏的,骄傲的,他的瞳孔中燃烧着火,司游的身影映刻其中,就像是传奇还在继续。【行了,别看了影帝,知道你什么意思了,司游我们会照顾好的,ok?】【哭的不能自已,听影帝跟司游的话,这也算一种传承吧?】【算,怎么不算?】司游所有残缺阴暗的部分,都是姜庭序缝补齐全,他把自己最坦荡从容的一面教给司游,让他成为如今这完整完美的样子。台下掌声雷动,司游的视线越过人群,跟姜庭序的温柔相碰。“收敛点儿!收敛点儿啊!呜呜呜……”晨姐在后台哭得妆都花了,她也是姜庭序的粉丝,怎么能不难过?可是这两个狗男人凑在一起,总能让她感动之余又咬牙切齿。“最佳导演奖”给了另一个资深老人,而“最佳编剧”落在了郑再升头上,《旧街》他一人多用,实力有目共睹,担得起。看着台上腼腆又难掩喜悦的郑导,司游给姜庭序发信息:【换从前我都担心郑导不敢上台。】然后又追了一句:【你感觉如何?】姜庭序:【我爱你。】司游立刻将手机扣在膝盖上,脸色控制不住地涨红,正好镜头照过来,虽然姜庭序及时收回眼神,但含笑注视司游的那一幕还是被拍到了。不用说,高清,精修,放广场!【说来神奇,我纵横cp界这些年,哪个不是让我磕得死去活来?按理来说影帝跟司游颜值这么高,我都该磕晕了,但他们太老夫老妻了。】【楼上的,磕不动了?】【放屁!我只是单纯觉得不结婚不好收场。】郑再升发表获奖感言的样子也被实况直播。这家酒吧昏暗、陈旧,不知道几年前的舒缓音乐,墙面斑驳,眼瞅着就要开不下去了,老板浑不在意地双脚搭在凳子上,头靠在椅背上已经睡着了,电视上正好播放着郑再升被主持人调侃得脸红的画面。酒吧除了老板只有两个人,一个在沙发上睡着了,浑身酒气,一个赤红着眼睛死盯着屏幕。正是谢岩。短短两个月,笙茂集团股票跳楼,谢岩散尽积蓄才补上这个窟窿,刚一结束,王崇天就联合董事会让他滚蛋,王崇天不会轻易放过谢岩,他第一时间强行送女儿出国,然后找人用地痞流氓的方式折磨谢岩。谢岩住的地方从市中心的别墅到现在郊外两百一月的廉价出租房,四面八方都在漏风,但谢岩不怕,黑夜中他的眼神恍如恶狼,偏执地在等一个机会。这个过程中谢岩浑身旧伤添新伤,腿刚好胳膊就让人打断,他没钱看病,全凭一口气撑着。王崇天等人想让他永远消失,凭什么?谢岩的一颗心哪怕烂了,也该是血肉消散,成了机械的,石头的,他一条命,有的是时间跟王崇天玩。谢岩这阵子喝着廉价的酒,身上高热不退,他脑子里不断升腾起计划,自己尚有底牌,这些年栽他手里,然后被捏住命脉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不到最后一步谢岩不想再得罪人,但这些的确是顶好用的“武器”,包括王崇天,若非还惦记着自己的心血,谢岩完全可以一个举报让王崇天也体验一把“破产”的滋味,他今天刚联系上一个朋友,对方答应帮助他,要求事后公司股权的百分之三十。谢岩一口就答应了。他从来没细想过,这股执念来源何处。谢岩好似迷失在一片血雾中,这种环境让他体内戾气沸腾,非要折磨王崇天父女才能罢休,当然,这些年他也是这么做的,王颖柔曾经在清醒的时候质问过谢岩,“我对你痴心一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是啊,为什么……谢岩紧盯着电视屏幕。郑再升抿唇轻笑,一身谦卑温柔。彷佛人在立地成佛前听到的一声轻叹长久积压的酸涩、愤恨,不甘跟自欺欺人,在此刻以一种十分温和又清晰的方式流淌在心间,容不得谢岩不看清。他贪恋权贵,王颖柔嚣张跋扈,他们真是极为绝配,当年他同王颖柔说:“我跟郑再升已经结束了,你不用再管他。”王颖柔红唇似火,挑起谢岩的下巴:“不行,我需要你们之间再无可能。”谢岩:“比如?”王颖柔笑得妖艳,“我要你亲自动手。”那晚王颖柔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魔咒:“谢岩,只要你乖乖听话,我的一切,我爸爸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你想回到那个贫困荒芜的地方吗?你想吗?打他一耳光向我表示衷心,我就会信你。”贪婪在某一刻决堤,更是一场埋没良知的痛快报复,他对郑再升做下了再也无法被宽恕的事情。事后他如愿以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然后将“郑再升”三个字深埋心底,却又时时刻刻怨怼,否则不会跟王崇天父女不死不休。原来我也是这么痛恨自己的,谢岩眨了眨眼,身侧有人来结账,看到他忍不住“卧槽”一声,“喝酒喝哭了?神经病吧!”谢岩没说话。时间一分一秒都被无限拉长,谢岩好像急匆匆,又贪又冲地行走了这些年,终于在这短短几分钟内找寻到了窥探己心的机会,少年清脆腼腆的声音隔着时间的洪流再一次响彻在谢岩心头,那是他们刚决定离开家乡的时候,郑再升晚上来找他,二人坐在花香荡漾的浩瀚草地上,头顶是星空明月,郑再升说:“谢哥,等我挣到大钱了,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少年谢岩难得轻笑:“我也是。”这一下谢岩绷不住了,他瞬间溃不成军,低头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息。他觉得自己快死了。为什么再见郑再升时会那么那么激动,抱着“哪怕他恨我一辈子,也要将人留在身边”的坚定想法?谢岩当时甚至洋洋得意地想:我现在什么都有了,不管你郑再升想做什么,我都能支持。他没忘。那句承诺他没忘。可是什么都来不及了。这副烂脏到不行的铁石心肠隐隐恢复跳动,冷血者寻回良知,亏欠数载的折磨跟疼痛百倍般山呼海啸而来。谢岩瞪大眼睛轻咳,一口血就喷在了桌子上。老板正好惊醒,见此情景先愣了愣,然后猛地跳起来,也不要谢岩的酒水费了,连拖带拽地让他离开酒吧。开春的夜晚还是冷,谢岩仰面躺在地上,眼底的森寒冰冷被巨大的悲恸所取代。他心想自己从前赢得多漂亮啊,可原来,全是一场空。如果当时没被花花世界迷了眼睛,脚踏实地跟郑再升从零开始,虽然没有学历,但总能寻到出路的,郑再升没准还会成为著名编剧,而他一身力气,可以攒钱开个店,凭借八面玲珑的天性,过得哪怕不是人上人,也决计不会差。怎么办?一开始就把最重要的东西丢了。谢岩心中的执念无法遏制地消散,他一只手搭在眉眼上,感觉到温热漫出,什么我都不要了,他心想,只要再升回来。面前忽然多了一双脚,谢岩心神一动,充满希冀地抬起头,可男人的面容在月色下显得尤为冷肃。“找到你了。”赵林修偏头轻笑。安静漆黑的巷子里,偶尔响起忍耐不住的闷哼。谢岩断了三根肋骨,然后酒水混合着尿液兜头浇下,他又疼又冷,却庆幸于动手的不是郑再升。当年郑再升心中是何滋味,他终于从逃避到有了切身实际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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