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被推开,章辙走了进来。 章进神情一怔,忙说道:“兄长,你怎么回来了?王爷呢?” 章辙无奈地说道:“王爷不让我跟着,把我赶回来了。” “那怎么行?王爷的身子需要调养,没有我们……” “阿进。”章辙打断章进的话,神情严肃地看着他,道:“你别忘了他的身份,就算他现在变得温和了许多,那也是曾经万万人之上的存在,他做的决定,无人能够更改,我不行,你也不行。” 看着章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章进忍不住想要躲闪,道:“兄长到底想说什么?” 章辙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既然王爷已经和你说清,你就该断了自己的念想,这么纠缠下去,只能让王爷对你厌烦。” 章进怔怔地看着他,问道:“兄长是如何得知?” “那日王爷醒来,我见你神色不对,便问了王爷。”章辙没有隐瞒。 “那王爷是怎么对你说的?” “王爷说他对你并无情爱,拒绝是对你负责。还说你会遇到独属于你的缘分,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章进红了眼眶,道:“兄长可是觉得我不知廉耻?明明被拒绝了,还死缠烂打。” 章辙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道:“阿进,王爷说得对,他并非你的良人,你又何必这么折磨自己。” “兄长,我也想放下,也尝试过,可我失败了,越是远离他,越是想他,我……我怕是这辈子都没办法放下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章进眼底的痛苦和挣扎,让章辙很是心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阿进,若你愿意,哥可以带你走,天涯海角都有哥陪着你。” “哥……” 章进抱住章辙的身子,发泄着心里的委屈。 章辙心疼地轻抚他的脊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过了许久,章进才算平静下来,章辙再次问道:“阿进可想离开?” 章进摇摇头,道:“哥,我喜欢岛上的生活,我不想离开,我们回去吧。” “可你……”章辙担忧地看着他。 “王爷这一走,还不知何时能回去,或许时间久了,我便能放下了。” 章辙见他做了决定,也没再多说,道:“既然你想好了,那我们便回去。” “哥,那王爷怎么办?他的身子还需好好调养,可我们都不在他身边。”章进依旧对司华遥放心不下。 章辙很是无奈,道:“我写了方子给春海,他们只需按照方子上写的,给王爷调理身子便可。” 章进闻言不由一怔,猜测道:“哥,难道你早就料到结果会是这样?” “他可是赵国的摄政王,死在他手里的人数不胜数,怎么能容忍人这么算计和忤逆他。” 章进疑惑地问道:“那哥为何不拦着我?” “想让你死心。王爷的命是我们救的,他不会对你如何。” “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答应过爹娘,会好好照顾你,我却并未做到,让你离家出走十年。是我对不起你,剩下余生只想补偿,所以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早就忘了,咱们要往前看。” “你啊,什么都懂,可事情轮到自己身上,就开始钻牛角尖。” “哥,咱们不说这个,你也好久没出岛了,今日好好逛逛。” 章辙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也没揪着不放,道:“正好去药铺瞧瞧药材。” 船只停靠的地方是海城,这里是赵国最大的港口,原本赵国严禁海上贸易,但凡抓到了就得吃牢饭。 司华遥掌权后,便取缔了这一条,为了开展海上贸易,还拨款修了港口,海城这才由一个小渔村,发展到现在的二线城市的规模。 司华遥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见不远处有间茶馆,便径直走了过去。要想打探消息,茶馆酒肆是最佳场所。 店伙计见有客进门,忙上前招呼道:“公子来了,您几位?” “四位。” 司华遥边走向靠窗的一处空位,随即一掀衣摆便坐了下来。春海等人也相继入了座。 店伙计拿着抹布擦了擦桌子,道:“四位想喝什么茶?” “雨前龙井,要新茶。” “这位公子放心,咱们店里的茶都是新茶。您稍后,茶马上就来。”伙计转身离开,扯着嗓子喊道:“雨前龙井一壶。” 旁边的桌上传来说话声,“唉,你听说了吗?咱们和齐国正式开战了。” “这么大的动静,但凡有耳朵的都听说了。唉,说打就打,这太平日子也不知还能过几天。” “据说是皇上御驾亲征,看这架势皇上是想把齐国拿下。” “说的轻巧,谈何容易啊!若万一败了,受苦受罪的还是咱老百姓。” “这才太平了多久,唉!” “当年辽东失守,是摄政王出马,才稳定了局势,如今……” “你小声点!”男人四下看了看,见无人留意他这边,这才长出一口气,小声说道:“你想死嘛,现在摄政王可是通缉犯。” “通缉犯又如何?你可别忘了,咱们能有今日的好日子,全是王爷的功劳,若非王爷下令建造港口,咱们还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人呐,不能没有良心。”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压低了声音。 “唉,相传王爷得了重病,自知命不久矣,这才带人离开京都,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但愿王爷能化险为夷吧。” 司华遥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多少有些欣慰,为赵国付出了这么多,至少还有人在念着他的好。 “三子,我就知道你们俩在这儿。”门口进来一个男人,朝着邻桌走了过去。 李三儿笑了笑,不过那笑不怎么好看,好似不怎么待见男人,“姚四儿,你怎么有空过来?最近不是挺忙吗?” 姚四儿径直坐到了李三儿身边,自来熟地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道:“就接了个小活,忙几天而已。唉,你们听说了,皇上下令要实施海禁。” 李三儿一怔,和身旁的刘麻子对视一眼,忙问道:“实施海禁?你听谁说的?消息可当真?” “我听姐夫说的,现在衙门里都传遍了。” 刘麻子眉头皱紧,道:“若实施海禁,那我们怎么办,日子还怎么过?” 李三儿拉了拉刘麻子,示意他说话注意些,道:“那你姐夫有没有说皇上为何要实施海禁?” 姚四儿的姐夫是衙门的捕快,所以衙门里有什么事,姚四儿都知道。 “这不是与齐国打起来了嘛,皇上唯恐他们在海上做文章。”姚四儿喝了一口茶,随即叹气道:“这以后的日子怕是难了。” 刘麻子脸上难掩气愤,道:“这才过了多久的好日子……” “麻子!”李三儿连忙出声阻止,道:“小心祸从口出!” 刘麻子四下扫了一眼,愤愤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向姚四儿问道:“你可知从何时开始实施海禁?” 姚四儿答道:“公文已经下了,今日港口所有的船只都必须离港,否则就会被当做意图不轨者抓起来。” 刘麻子闻言站起了身子,道:“你们慢慢喝,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三儿看着刘麻子离开,忍不住叹了口气,将杯中茶喝完,道:“我也得回去瞧瞧,账我结了,你慢慢喝。” 姚四儿也没阻拦,笑着说道:“那就多谢了。” 司华遥闻言眉头皱了起来,看了一眼春海,随即起身就走。 春海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了桌上,扬声说道:“结账,不用找了。” 店伙计见状忙说道:“客官,您的茶还没喝呢?” “不喝了,银子在桌上。”春海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 店伙计来到桌前,将银子收了起来,小声嘀咕道:“这银子还真是好赚。” 司华遥出了茶楼,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看向春海问道:“若赵国实施海禁,岛上的粮食可支撑多久?” 春海笑着说道:“王爷放心,只要不闹天灾,咱们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只是一些日用品,可能要拮据一些。” 司华遥点点头,转头看向江林,道:“你去瞧瞧,咱们的船是否离开,若是没有,便让他们多采购一些日用品。我们会就近找家客栈留宿,你事后过来找我们便可。” “是,主子。”江林没有耽搁,转身朝着岸边走去。 春海拦住一名路人,询问了最近的客栈在何处,三人便找了过去。 掌柜见有客登门,忙招呼道:“几位爷是想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还有客房吗?”春海来到柜台前与掌柜交涉。 “有,天字号有一间,地字号有两间,您三位要什么房?”掌柜边说,边打量着三人。 “这三间我们都要了。”春海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柜台上,道:“这是定钱,多退少补。” “好嘞。”掌柜将银子收了起来,绕出柜台,笑着说道:“三位随我来。” 三人跟着掌柜上了楼,在依次看过房间后,春海说道:“我们还有一人出去办事,一会儿便会寻来。若有人打听,掌柜便问他姓什么,若他说姓‘江’,江水的‘江’,便告诉他我们的住处。” “好嘞,我记下了。” “还有,午饭直接送上来便可。” “好。客官还有何吩咐?” “没了,你忙吧。” “几位好生歇着,有事再叫我。”掌柜点点头,转身下了楼。 司华遥来到桌前坐下,抬头看向姜然,道:“你去据点查看消息,顺便去趟衙门,瞧瞧有何有用的消息。” “是,主子。”姜然领命,走出了房间。 春海拎起桌上的茶壶,发现里面是空的,便出了房门,招呼伙计泡茶,随后便又回到了房间。 春海倒了杯茶放到司华遥手边,道:“主子,您有何打算?” 司华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禁微微皱眉,这茶一喝便知是陈茶,味道又苦又涩。他放下茶杯,道:“一路向南。” “南边可是战场,刀剑无眼,奴才担心主子的安危。” “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这又算得了什么。”司华遥笑了笑,道:“你莫不是忘了,我是靠打仗赚取的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