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儿为何这般问?” “熙儿接下来说的事,可能有些离奇,但这都是我亲身经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希望遥哥哥能够相信我。” 司华遥已猜到他想说什么,内心毫无波澜,道:“熙儿先说什么事。” 楚熙又沉吟了片刻,整理自己的思绪,组织一些语言,道:“我知道遥哥哥的身世。” 司华遥的心一紧,道:“知晓我的身世不足为奇,这与你方才所说有何干系?” “我是说遥哥哥的真实身份。”既然决定说出来,那便索性说个清楚明白。 司华遥平静地看着他,道:“你这话我没听明白。” “遥哥哥是司南皇室遗孤。”楚熙直接抛出一颗重磅炸弹。 司华遥眉头皱紧,道:“七皇子这是何意,我不太明白。” 楚熙见状连忙安抚道:“遥哥哥不用紧张,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七皇子怕是弄错了,我姓‘司’,并非‘司南’。” 虽然猜到楚熙清楚他的身份,但打死他也不能认,否则若是被赵连章知道,那他将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遥哥哥,我不止知道你的身世,我还清楚你将来的一切。” 司华遥的眉头越皱越紧,道:“七皇子莫不是累得很了,开始说胡话了?” “遥哥哥,不瞒你说,我知道所有人的结局,其中就包括你的,还有你与赵氏皇族的种种恩怨。” “七皇子,方才的话,我就当从来没听过。你莫在胡说八道,快点回去休息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司华遥已经确定楚熙是重生而来,而且知道他的身世,若楚熙将此事当做把柄,那他们就危险了。 见司华遥不信他的话,楚熙难免有些心急,道:“遥哥哥,我要怎么说,你才能信我?我只是想帮你。” “我再说一遍,我姓‘司’,不姓‘司南’,不是什么司南皇室遗孤。七皇子这般污蔑与我,是在把我往死路上逼,何来帮我一说?”司华遥看向楚熙的眼神越发冷淡,道:“若非你是楚国皇子,我定不会善罢甘休!” 楚熙虽然是重生而来,但对司华遥的事了解并不多,也仅限于他在摄政王府待得那段时间,对司华遥的了解。 “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将来的太子之位非我莫属,只要遥哥哥与我联手,赵国便是遥哥哥的囊中之物。” 司华遥的脸色越发阴沉,道:“七皇子若还胡言乱语,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我知道我说的事很难取信于人,但遥哥哥要相信我,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我不逼遥哥哥,遥哥哥好好考虑一下,只要在我离开赵国之前给我答复便可。” 司华遥起身,道:“七皇子请回。” “遥哥哥,容我最后再说一句,赵韩青并非表面那般简单,他很有可能与我一样,也是重生而来。前世遥哥哥掌控赵国朝局,将他囚禁在皇宫,对他百般凌虐折磨,他这次回来定会复仇,他接近遥哥哥就是别有用心,遥哥哥千万要小心!” 司华遥不为所动,道:“七皇子请回。” 楚熙起身,真心实意地说道:“遥哥哥,前世你救过熙儿,对熙儿千般好,熙儿一直铭记于心。 熙儿不想遥哥哥再重蹈覆辙,成为赵韩青的刀下亡魂,故而千里迢迢来到赵国,就是为了将此事告知遥哥哥。” 司华遥神色稍有松动,却依旧坚持道:“七皇子请回。” 楚熙见状松了口气,这表明司华遥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道:“遥哥哥不信我也没关系,只要小心防备赵韩青便可,熙儿先走了,遥哥哥好好歇息。” 司华遥看着楚熙走出房间,春海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凝重地问道:“少主,七皇子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以春海的功夫,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司华遥一点也不意外,道:“你信吗?” 春海认真地想了想,道:“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司华遥接着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做?” 春海的眼中闪过寒芒,道:“杀了他,以绝后患!” “若真如他所说,赵韩青也是重生而来,那我们的身份在他那里,便不是秘密,那皇上是否也已经知道,你觉得我们该杀谁?若我们将赵韩青和楚熙全都杀了,是否也就证实了我们的身份?以我们现在的力量,能否与赵国大军对抗?” 春海眉头皱紧,道:“那我们便与七皇子联手,这样我们行事便可事半功倍。” “若当真出了事,楚国在千里之外,他们能否越过边关那道坎都难说,如何与他们联手,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何况他现在不过是四岁孩童,手中并无实权,若当真遇到事,谁听他的?” 春海闻言点点头,道:“为了少主的安全,趁他们还未动手,我们先行撤离,然后再做打算。” 司华遥沉吟片刻,道:“你且稍安勿躁,待我去探探口风。” 春海点点头,道:“是,奴才听少主安排。” 司华遥起身来到门口,转头看向春海,道:“未免乱了军心,此事不要告知任何人,可明白?” “是,属下明白。” 司华遥瞧了瞧赵韩青房间的方向,见房中已灭了烛火,不禁微微蹙眉,又扫了一眼楚熙的房门,重新回了自己的房间。 “走了一日,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春海虽很是不解,却没有多问,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待到三更时分,躺在床上的司华遥猛地睁开双眼,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趁着夜色纵身一跃,来到了房顶,俯下身仔细看着周围的情况。他知道赵韩青身边有影卫保护,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赵韩青,就得先解决掉潜伏在周围的影卫。仔细观察半晌,他终于锁定影卫的位置,就在窗外的那棵大树上。 司华遥从房顶跳下,绕过楚熙所在的房间,径直来到那棵树下,仰头看向藏在树上的玄影。 在司华遥靠近的时候,玄影便已经察觉,手指悄悄摸上腰间的软剑,蓄势待发,只等对方靠近,便直取他的要害。谁知那黑影站在树下仰头往上看,还向他招了招手。 玄影…… 因为今夜是个无月夜,院子里只有几盏不甚明亮的灯笼,又有树荫的遮挡,玄影根本看不清树底下的是谁,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深更半夜,一个身穿白衣,披散着头发的人,站在树下招手,怎么想都觉得得慌。 跟在赵韩青身边数年,玄影清楚这些年所谓的鬼神,都是赵韩青为达目的所使得手段,可他依旧敬畏鬼神,看到这样的场面,心中也会忍不住发毛,不过他清楚自己的责任和使命,即便再怕,也不能忘,“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谁!” 玄影抽出腰间软剑,脚尖一点,朝着司华遥扑了过去。 司华遥身影微动,运内力于右手,夹住了玄影刺来的软剑。 “是我。”司华遥轻声说道。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玄影的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向司华遥,道:“司修撰?三更半夜,你这是作甚?” “我有事找殿下密谈,不想惊动旁人,故而出此下策。”司华遥看向楚熙和李欢所在的房间。 玄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随即抖了抖剑身,示意司华遥放手,道:“殿下已经歇下,司修撰若是有事,待明日再说也不迟。” “若能明日再说,我便不必多此一举。”司华遥松了手,提醒道:“我与殿下要说的话是机密,你最好离远一点,若是听到一星半点,后果如何,你自付。” 司华遥说完不再搭理玄影,径直走向赵韩青所在卧房的窗户。 玄影见状微微蹙眉,将软剑重新缠回腰间,并未阻止司华遥。他跟随赵韩青也有数年,太清楚司华遥在赵韩青心中的分量,若自己出手阻止,先不说能否成功,但一定会招来赵韩青一顿训斥。既然已预知结果,那他又何必自讨苦吃。更何况他也不是司华遥的对手。 司华遥从窗口翻了进去,他料定了玄影不会阻止,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进入房间后,他径直来到床前,看向正酣睡的赵韩青,可能是太累的缘故,床边站着个人,他竟无半点察觉。 司华遥伸手扼住赵韩青的喉咙,因为动作太大,他从睡梦中惊醒,愕然地看向床边司华遥。 虽然光线很是昏暗,司华遥又是背着光的方向,但熟悉的味道和温度,还是让赵韩青第一时间认出了司华遥,“哥哥?” 司华遥并未松手,手指还在慢慢用力,冷漠地问道:“你是谁?” 声音一出,赵韩青更加确定来人是司华遥,但这问题让他心里‘咯噔’一声,没有挣扎,任由自己的要害掌控在司华遥手中,道:“哥哥,我是青儿啊,你怎么了?” 司华遥又加重了力道,道:“不,你不是,你到底是谁?” 赵韩青的呼吸变得困难,却依旧没有挣扎的打算,道:“哥哥,我就是青儿啊,你到底怎么了,可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司华遥沉默了下来,明亮的眼睛审视地看着他,似乎在思考着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过了许久,他终于松了手,不过并未离开,而是坐在了床边。他这么做只是试探赵韩青,下手有分寸,不会伤到他。 赵韩青坐起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到底发生了何事,能告诉我吗?” 司华遥沉吟片刻,道:“夜间楚熙来找我,说了一些话。” “楚熙?”赵韩青闻言皱紧眉头,忙问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不是赵韩青。”司华遥直视他的眼睛,不给他躲闪的机会。 赵韩青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想要错开视线,却硬生生地阻止了自己的动作,道:“他胡说八道,我不是赵韩青,还能是谁?” 司华遥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平静地说道:“他说你这具皮囊里住着一个成人的魂魄。” 赵韩青心里越发紧张,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司华遥,道:“哥哥,这种怪力乱神之事,怎能轻信?” “我信了。”司华遥与他对视,道:“你的种种作为都太过反常,不似一个孩子能做出的事。” “那是因为……”赵韩青焦急的想要辩解。 “我要听实话。”司华遥打断赵韩青的话,认真地说道:“我只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且只有这一次机会,你想好再回答我。” 赵韩青看着司华遥的眼睛,心里剧烈地挣扎着,他清楚司华遥向来说话算话,说只有一次机会,那就只有一次机会。若是他此时不坦白,那以后便没了坦白的机会。可以他们目前的关系,他真的没有底气说出事实真相。 司华遥就是借此机会,让赵韩青跟他坦白,因为楚熙的出现给了他危机感,说不准还有别人是重生而来,那他的身份就极有可能会暴露,所以他必须有所准备,而赵韩青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不知过了多久,赵韩青依旧没有坦白的打算,司华遥站起身,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哥哥!”赵韩青一怔,下意识地阻止道:“你去哪儿?”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便无需再久留。”司华遥虽然顿住了脚步,却并未回头。 “哥哥别走!”赵韩青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说,我向哥哥坦白。” 司华遥这才转过了身,在桌子前坐了下来。 赵韩青起身下床,走到司华遥的身边坐下,沉吟了许久,才出声说道:“哥哥,你能告诉我,楚熙到底说了些什么吗?” “楚熙说他是重生而来,清楚我们每个人的结局,还说我是死在你手中,说你也是重生而来,回来就是为了找我报仇。”司华遥三言两语总结了楚熙找他的目的。 “哥哥,他在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别听他胡说?” 司华遥不置可否地问道:“我是否为你所害?” 赵韩青的神情一滞,看着司华遥的眼睛露出痛苦之色,道:“是,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会真的伤害到你,若是早知道,我绝不会那么做。” “所以我的死果然与你有关。”前世的种种在脑海中闪过,司华遥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毕竟让一个直男承认自己喜欢上男人,是多么煎熬的一件事,而结果却是被算计,还因此丢了命。他不是司南遥,并未做过伤害赵韩青的事,不该承受这样的结果。 “我……我只是想拉进我们的关系,并未想过那种药竟对你伤害那么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赵韩青语气里尽是懊悔,道:“我知道无论我本意为何,哥哥的死都与我脱不了关系,是我害死了哥哥……” 见他这样,司华遥心里也不是滋味,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详细与我说来。” 赵韩青深吸一口气,将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司华遥听得认真,因为是站在赵韩青的视角,所以很多事他不知具体过程,只知结果,也就简略地提了几句。 “我乃堂堂一国之君,却被当成男宠囚禁在皇宫中,被肆意□□、欺辱,成了全天下的笑柄,我不甘、我痛恨,我发誓一定要亲手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一开始我拼命讨好你,确实并非真心,是想降低你的戒心,趁机发展势力。可后来我蓦然发觉,我竟真的爱上了你,爱上了对我百般羞辱的你。我也因此挣扎过、迷茫过,觉得自己不可理喻,觉得自己犯贱,我对不起赵家列祖列宗,甚至羞愧到想要自我了断。你也说我是中了毒,是我得了病,所以才会对你动心,还说若我想好好活下去,只有戒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