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满良好的气氛被打断,但司华遥的身体最重要,赵韩青出声说道:“让他进来。” “是,殿下。” 小亮子来到门口,传达了赵韩青的意思,徐超便背着医药箱走了进来。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赵韩青直截了当地命令道:“徐太医,你给司修撰把把脉。” “是,殿下。”徐超抬头看向司华遥,神情微微一怔,不过很快便回过了神,来到近前道:“司修撰,下官给您请脉。” “那就劳烦徐太医了。” “徐太医坐吧,不必拘礼。” “谢殿下。”徐超得了命令,这才在司华遥的下首坐了下来,仔细为他听着脉。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徐超收回手,眉头微蹙,似有不解,道:“敢问司修撰可是觉得哪里不适?” “并无不适。” 徐超听得一怔,并无不适让他过来干嘛?溜他玩呢? 当然,赵韩青在一旁看着,他不敢这么说,道:“司修撰身体强壮,没有任何问题。” 司华遥清楚徐超心里是怎么想的,道:“劳烦徐太医跑一趟,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徐超闻言心里舒坦了不少,越看司华遥越觉得顺眼,道:“司修撰哪里话,这是下官的本分,司修撰不必如此客气。” 赵韩青听闻司华遥无事,不禁长出一口气,打断两人的客套,道:“行了,你可以退下了。” 徐超神情一滞,随即应声道:“微臣告退。” 司华遥见状不禁挑了挑眉,眼中闪过无奈的笑意,这就是真人版的用完就扔吧。 徐超退下,赵韩青看向司华遥,继续方才的话题,道:“没想到验尸还有这么多讲究,难怪哥哥感兴趣。那就这样吧,哥哥只要空闲,便来东宫整理手札,我派人去给哥哥收集材料。这样成吗?” 赵韩青这么说,司华遥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本身就是太子侍读,要时常出入东宫。只是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皱着眉头,佯装思考着。 赵韩青心急地走了过来,拽住他的衣袖,撒娇道:“哥哥!” 司华遥这才松了口,道:“好,那就依殿下所言。” 赵韩青闻言顿时眉开眼笑,道:“嘿嘿,我就知道哥哥一定会答应。” 司华遥见状挑了挑眉,道:“殿下可是一国太子,您的命令,微臣可不敢违背。” “哥哥,我从未想过用身份压你。”赵韩青连忙辩解,随即挎下小脸,道:“若是哥哥不愿意,那就当我没说过。” 司华遥一怔,随即问道:“当真?” “当真!”虽然赵韩青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但他还是不愿让司华遥感觉丝毫委屈。 看着赵韩青认真的模样,司华遥平静的心再次起了波澜,决定不再捉弄他,道:“若殿下能保证在微臣整理手札时,不来打扰,微臣便勉为其难依殿下所言。” “我保证!”赵韩青连忙举起小手。 司华遥见状眼底的笑意更浓,道:“昨日周立又来找微臣麻烦,还辱及微臣的母亲,微臣一气之下,便闹上了公堂,也不知皇上知道此时,会作何感想。” “周立还敢找哥哥麻烦?” 赵韩青的小眉头皱紧,明明心知肚明,却演得一无所知,司华遥不禁再次感叹,果然日子没有白混的,至少演技提升了一个档次。 “是啊。”司华遥倒是乐意陪他演,就当磨炼演技了,道:“昨日微臣与好友在清远楼喝酒,周立突然出现,骂微臣是卑鄙无耻的小人,他落得那般下场,都是微臣在殿下面前挑唆所致。微臣觉得冤枉,分明是清嫔出事连累了他,跟殿下和微臣有何关系。殿下,你说是吧。” “当然!”赵韩青心中苦笑,面上却不显,道:“他这是嫉妒哥哥,才将自己之不幸,强加在哥哥身上,这恰恰说明他之无能。” 司华遥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此事闹上公堂,影响甚大,也不知皇上是否会因此怪罪?” “哥哥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哥哥有任何麻烦。”赵韩青边说边拍了拍小胸脯,那小模样格外喜人。 司华遥强忍着眼底的笑意,道:“那就多谢殿下了。” 其实司华遥一点都不担心赵连章会怪罪,此事闹上公堂,并未给赵连章带来丝毫负面影响,还给他在百姓心里刷了波好感,他高兴还来不及。 赵韩青佯装好奇地问道:“闹上公堂后,结果如何?” “周立极其同党被杖责一百,被判五年刑期。” “才五年?”赵韩青的小眉头皱紧,道:“当真是便宜他了。” “与一个从小娇生惯养又心高气傲的公子哥来说,吃五年牢饭已是很重的惩罚,况且他又不能再为官,前途彻底毁了。” “哥哥就是心肠太软,以后定然会吃亏,不过哥哥不用担心,有我在,保证哥哥不会吃亏便是。” 他心肠软,那他便执起屠刀,为他荡平所有阻碍。 司华遥闻言一怔,很快便明白了赵韩青的意思,心中不由深受震动,他不只是说说而已,一直都在用行动保护他,不给别人伤害他的机会。 “殿下言重了,微臣受不起。” 赵韩青试探性地握住司华遥的手,温暖的触感一如往昔,让他忍不住贪恋,本能的紧紧握住,道:“不,哥哥在我心中很重要,很重要,能为哥哥做事,我心中高兴。” 看着眼前小了不止一个号又胖嘟嘟白嫩嫩的小手,司华遥不禁有些恍惚,眼前的赵韩青变成前世他成人的模样,英俊挺拔,心机深沉。 司华遥很快回了神,抽回了手,道:“殿下,今日的时辰不早了,微臣便先退下了,改日再进宫陪伴殿下。” 没了温暖的包裹,赵韩青心里难免失落,道:“哥哥可还记得答应我的事?” 司华遥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道:“明日微臣会带手札过来。” 赵韩青马上扬起笑脸,道:“那我等着哥哥。” 司华遥没再逗留,转身出了寝殿。 小喜子见他出来,忙迎了上去,道:“司修撰。” “公公,豆花的味道如何,可是原来的味道?” 小喜子笑着点头,道:“没错,还是记忆中的味道,这次要多谢司修撰了。” “豆花?什么豆花?”赵韩青从寝殿里探出头来。 小喜子见状忙行礼道:“奴才参见殿下。” “司修撰给你带了豆花?”赵韩青心中很是不悦,看小喜子突然觉得不顺眼起来。 “回殿下,司修撰确实给奴才捎来了一碗豆花,不过是奴才央求司修撰的,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我何时因这点小事怪罪过你们,在你们心里,我就是这样小题大做、反复无常的主子?”赵韩青小眉头皱紧,一脸的不悦。 小喜子慌忙跪倒在地,道:“殿下,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只是怕……” 说到这儿,小喜子意识到不对,便打住了话头。 赵韩青却不依不饶地说道:“怕我怪罪司修撰?” “殿下。”司华遥无奈地打断赵韩青的话,道:“明日微臣带一碗过来,也给殿下尝尝。” 赵韩青这才缓下神色,道:“还是司修撰善解人意,以后多学着点。” 小喜子一脸茫然地看看司华遥,又一脸茫然地点点头,道:“是,奴才谨记。” 司华遥好笑地看着,心中忍不住吐槽:为了口吃的,至于吗? 赵韩青:这可不只是一口吃的,当然至于。 司华遥从皇宫出来,径直回了翰林院,本想着继续整理手札,突然想起今日那场刺杀,似乎死了不少人,便和江陶打了声招呼,去了应天府。 李灵午听到他来,便亲自迎了出去,寒暄过后,笑着问道:“司修撰今日来所为何事?” 司华遥如实说道:“下官最近正在整理一份手札,是一位仵作所记录,上面详细记录了他做仵作期间所遇到的所有案件。下官对此颇有兴趣,便想着研究一番,瞧瞧手札中描述的尸体死状,在现实中是否如此。今早七皇子遭遇刺杀,死了不少刺客,便想着来瞧瞧,不知大人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虽然不太理解司华遥的爱好,但李灵午还是满口答应了下来,这种小事能换来他的好感,何乐而不为,道:“尸体就停放在停尸房,本官带你过去。” “不敢劳烦大人,您让个差役带下官过去便可。” “也好。”李灵午也不勉强,扬声叫道:“来人。” 门外候着的差役走了进来,道:“小的在,大人有何吩咐?” “你带司修撰去一趟停尸房,让老吴好好侍候着。” “是,大人。”差役转头看向司华遥,道:“司修撰请。” “那下官告退。”司华遥和李灵午打了声招呼,便跟着差役走了出去。 刚来到停尸房附近,便闻到了一股尸体腐烂的臭味,差役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司华遥,道:“司修撰,停尸房的味道着实难闻,您是第一次去,还是拿着这个为好。” 司华遥伸手接了过来,道:“这是……” “这是小的的内人为小的缝制的荷包,里面放了艾草。” “既然是令夫人为你缝制的心爱之物,我怎能夺你所爱。”司华遥又递了回去,道:“放心,我随身带了香囊,这个你自己收好,莫辜负令夫人的一片深情厚谊。” 差役被说得脸上一红,却没有反驳,将荷包重新接回手中。 两人相继进了停尸房,即便他们有香囊,也无法阻挡尸体的腐臭味,司华遥的胃开始翻腾,好悬没吐出来。 停尸房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背对着他们摆弄着面前的尸体,神情十分专注,都未发现有人进来。 “老……” 差役想要上前叫人,被司华遥拦了下来,小声说道:“不要打扰他。” 差役点点头,和司华遥站在一旁看着,尽量让自己适应这里的环境。 老吴捏住尸体的下巴,迫使尸体张开嘴巴,查看嘴里的情况,一边查看,一边在记录着什么。 司华遥见那尸体脖颈处有明显的勒痕,不由想起自缢的吴江,小声问道:“那具尸体是谁?” 差役小声答道:“回大人,那是太医院的吴太医。” 司华遥点点头,还想再问,老吴突然转过头来,见两人站在身后,神情只是微微一怔,并没有丝毫惊吓或者惊讶的表情。 差役见状忙说道:“老吴,这是翰林院的司修撰,最近在研究一名仵作的手札,过来瞧瞧尸体。” 老吴淡淡地瞥了司华遥一眼,行礼道:“小的参见大人。” “不必多礼。”司华遥看向差役,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去忙吧。” 差役应声,不忘叮嘱道:“老吴,大人吩咐,要你好好侍候。” 老吴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道:“我这里无茶无饭无点心,只有横七竖八又烂又臭的尸体,如何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