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林看着后视镜,等了很久,久到怀疑君卿被这俄罗斯的极寒给冻住了,他才等来了声音缥缈的一句,“算了……”
这句算了明明很轻,但郑林却感觉好像什么东西碎了,成了齑粉,风一吹,就没了,再也没有复原的可能性。
看见君卿这样子,他愧疚得心中发堵,如果他没有妥协于君家的胁迫,把这一切完完整整的说给君先生听,现在他和沈教授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君先生是不是也不会如这般,行尸走肉……
君雯接到君殊的电话才知道,订婚宴在即,君卿却偷偷跑来了俄罗斯,她当时激动得差点直呼二哥干得漂亮。
“易禾已经到了,你去派人去接他。”君殊不由分说的安排,“接到易禾后,务必找到君卿,我知道你一向跟他熟,所以,推辞的借口就不用来了,这次联姻,是父亲的意思,希望你乖乖的。”
君雯正想说我哪里找得到人,你们没看住人你们自己找啊,又不是我订婚,但他这一句话直接把君雯给堵死了。
在家里,父亲的命令没有谁可以违抗,就连一向受宠的君雯和君宴也不例外,大事上,她们都接受了父亲的安排。
从小到大,父亲对她们灌输的思想就是,集体利益大于个人利益,行事切不可心慈手软,所以大哥君殊冰冷无情,二哥阴沉狠戾,就连她自己,也算得上是手段凶残。
当初为了把那几个地头蛇弄进去,在调查到三人有吸毒后,便将计就计,带领警察查抓现场,在几人包里发现了大量毒品,吸毒加上贩毒,这罪名不轻。
但这些人在君雯的眼里,都是,自作孽,不可活,死有余辜罢了。
“找到了呢,打包送回国?”君雯冷声问他。
“不用,易禾的意思,订婚礼想会在圣彼得堡国立大学举办,这是他和君卿遇见的源头。易家和我们在这边的已经开始操办场地了,到时候,我会代替父亲飞过来参加典礼,你看好君卿便是。”
“你!”君雯有些气郁,忍不住顶了一句,“你们这不是杀人诛心嘛!”
明明沈教授就在俄罗斯,明明沈教授就在圣彼得堡国立大学工作,听闻君卿订婚的消息他已经很难受了,现在还要他亲眼看着这一切?
“大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调查过才这样特意安排的。”君雯直接质问。
君殊不置可否的哼笑了一下,慢悠悠的说:“杀人,不就应该先诛其心么。”
君殊一向对所有事都运筹帷幄,但是没想到百密一疏,让君卿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就算他没有成功恢复记忆,却让他对所有人都起了怀疑,他和易禾的情感也开始产生动摇。
这十分不利于控制君卿为家族效力,君殊就是要让君卿彻底心死,能让他心死的无非就是沈春江,只要沈春江亲眼看着君卿和别人订婚,凭他的骄傲,和君卿便是再无可能了。即使君卿恢复了记忆,一切也无法回头。
加上,地点放在俄罗斯圣彼得堡国立大学也是易禾的意愿,面对未来能给君家带来好处的弟妹以及他背后的易家,君殊没理由不卖这个脸面。
大哥一向只为攫取利益,精于算计,根本不通人情,也不懂情爱,这也是君雯从小喜欢围着君卿转的原因,至少他的心是炙热而又鲜活的。
君雯叹了口气,不想再跟君殊多说,她安排了莉娅去机场接易禾,自己则是转头开始联系君卿。
打了好几次,都没有接通,最后通了,却不是君卿的声音。
“君雯小姐,先生他喝醉了。”郑林抱歉的说。
君雯眉头一皱,“在哪儿喝呢,发个地址,我过去。”
说完她挂掉电话,郑林立刻把地址打了过来,莉娅把车开走了,君雯就随便打了辆计程车赶过去。
到那儿时,灯红酒绿的,君卿趴在角落里,已经喝得不少了,郑林想把他拉起来带回去,结果脸上挨了好几拳。
不愧是一拳打懵过袋鼠的二哥,即便喝醉了,武力值还能这么高。
她默默的心疼了挂彩的郑林三秒,然后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脸,大声道:“喂,二哥,别喝了,跟我回去。”
君雯喊了好几次,君卿才懒懒的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她,认了半晌许是认出人来了,他一拂手,执拗道:“我不回去,没有我的家了……”再也不会有。
君雯有些好笑,“那个大个君家不是你家?”
他在,才有家……君卿难受的转了个头,湿热逐渐模糊视线。
君雯有些怜悯的微叹了一声,伸手轻轻摸了摸君卿的头,暖声说:“二哥,你别这样,我觉得你还有机会的。”
君卿闭了闭眼睛,笑得惨淡,心如死灰的开口,“是么……”
“当然啦!”君雯赶紧说:“上次我帮你去拜访嫂子,我和他说了这件事,他反应很大呢。”
君卿眉头动了动,缓缓的睁开眼睛,那双如冰川般冷蓝色的眸子带着细碎的水光和迷茫,看着君雯。
君雯趁热打铁,“他肯定心里有你才这样啊,二哥,你要是现在放弃,那你和沈教授,就真的没结果了。”
君卿突然自嘲的笑了,他直视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心,只觉得君雯讲的,好笑又讽刺。
沈春江的薄情,如果不是切身体会,谁又能想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