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现在她知道他要找点事来跟她讲话了。
“看看你的口袋。”刚刚结束自己戏份的马修走到了她身旁。
“什么?”
乔琳低头打量了一下口袋,没发现什么不同。然后她一抬头,发现一枝带着六七个棉骨朵的棉花被他递到了自己面前。
“给我的?这是为了什么?”乔琳迟疑地接过。
马修微笑着回答:“这周是英国的全国树木周,而这是冬天唯一合适赠送的植物。”
“谢谢,这很……可爱。”
乔琳忍不住捏了捏那个棉骨朵,觉得手感好极了。
马修做完这件事后就又走开了。乔琳也没在意,倒是丹看到后生了点闷气。他要避嫌,在剧组反倒不能像其他人那样跟她肆意亲近,不然人们很快就能看出来两种亲近间的不同。
于是,乔琳很快就在剧组收到了新的花束,只不过这束跟平常的花束不太一样,没有玫瑰、康乃馨和鸢尾之类常见的花材。可乔琳还是搞清楚了花材的名字,淡蓝色的飞燕草,深紫色的紫苑花,淡紫色的猫薄荷花,这些花的名字首字母连起来刚好能拼出dan。
这是她的男孩在暗暗吃醋又示爱呢。
猫薄荷花着实让她为难了一下,花了点时间她才想起来猫薄荷只是这种植物的俗名,学名是荆芥,n打头的。
晚上他们躺在一起的时候,乔琳枕在他的手臂上,问他:“为什么不选水仙?它也是n打头的。我差点想不起荆芥这个名字。”
丹有点委屈地说:“我找的那个花店没有紫色的水仙,如果不是蓝色或者紫色,就不好看了。”
“谢谢,你是吃醋了吗?”乔琳支起上半身,扭头看他,笑着打趣。
“不,”丹一脸正气地摇头,“我只是需要用花表达对你的感觉。我希望你感到高兴。你高兴吗?”
乔琳不戳破他的谎言,只是笑着吻了吻他的脸,“我很高兴。”
这对腻歪了一整晚的恋人第一天回到剧组时又表现得像对纯洁的同事,像过去和接下来的每一天那样认真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与此同时,剧本中的故事也在不断变化的场景中一点点地转印在了胶片上。从豪华的公寓到精致奢靡的时尚秀场,再从觥筹交错的聚会现场到纸醉金迷的上流俱乐部,佩蒂格鲁小姐在24小时之内见到了自己人生前几十年都没见过的事物,也做了很多她这个牧师家庭长大的女人从来都不会做的事——她自己都数不清自己这一天到底撒了多少谎了。
可她身上的华服和手中的鸡尾酒并没有改变她的为人,她仍然是那个乐于助人、善良理智的桂妮薇尔。她逐渐理解了自己的雇主拉福斯小姐所面临的困境,这个看似软弱天真的女歌手在攀附男人成就名利和跟爱人一同奔赴纽约这两条路中纠结、动摇,明明知道前一条路不过是不断折辱自己,却又因为对贫穷的恐惧而不敢断然放弃。
当空袭警报的铃声传来时,人群尽作鸟兽散,任是多有身份地位的人在生命威胁面前都一样显出狼狈。原本还传杯弄盏的奢靡宴会转眼间就变得空无一人,只留下那些被撞翻在地的家具。惊慌的拉福斯躲在了钢琴下,等到了佩蒂格鲁的安抚。
这位年长的女人温柔地看着她,安慰道:“黛莉西亚,我在这儿。我很确定,这只是演习。”
“桂妮薇尔,我很害怕,”拉福斯带着哭腔,“可总有一天演习会变成真的,对吧?我们就要打仗了,是吗?”
“是的,甜心,这就是为什么你不能浪费你宝贵人生中的任何一秒钟。听我说,我没有像你那样的远大理想,我只是有一个很小的愿望,结婚,拥有一间我们自己的房子,生子,组建一个家庭。那个男人,如果你遇见他一定会觉得他无聊极了,可他每次见到我都会笑。他死了,死在了法国的泥沼里。”
拉福斯的表情有了一点变化,这是佩蒂格鲁第一次提到自己的事。空袭的警报还在继续响着,灯光也没恢复,两个女人就这样借着一盏手提灯微弱的灯光,继续交谈着。
“你心里早已经有了选择,黛莉西亚。跟着你的心走吧,人生实在苦短。”
拉福斯的脸上已经流下了眼泪,这一刻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答案。这时候她听到了她期盼着的那个呼喊她名字的声音,一股精神一下子鼓舞着她从钢琴下钻了出来。
“迈克!”
“卡!”
导演的声音唤醒了还在戏中的人们。乔琳从戏中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又回想了下自己的表现,觉得似乎没有什么需要重来的。导演也是这么认为的。
“好了,今天上午我们的工作就到这儿了。”
这时候助理导演开始给自己负责的演员和工组安排下一步工作,“午餐结束后我们有30分钟重新搭灯光,化妆和发型不要迟到……”
乔琳则回到了自己的房车歇息,又跟助理和女儿一起用了午餐。等到下午化妆师来了,才去化妆间化妆。她本来是在自己的拖车里化妆的,可孩子总是打扰她,她便只能“屈就”于公共化妆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