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凝点了点头,随后她在殷处长和向专家等人的注视下,走到孟飞宏面前,往旁边的矮凳上一坐,细细地诊起了脉。
殷处长没怎么说话,只不时打量着陈凝,眼神在跟苏副院长碰上的时候,他也会客气地跟苏副院长点下头。
苏副院长则在想,这殷处长的长相瞧着怪眼熟的,很像是京市殷家的人。殷家几代人中,好几个人都在外地从政,有人来了临川倒也不稀奇。
过了一会儿,陈凝诊完了脉,她把手放下之后,便点了下头,说:“患者病情与昨天相差无几,可以直接用昨天那个药方。”
“谨慎起见,熬药的时候,要有专人看着,免得熬药方法不对,影响了毒性的挥发。”
她说到这儿,苏副院长轻咳了一声,上前一步,客气地看了眼殷处长和孙科长,说道:“昨天黎大夫已经给孙科长解释过这个药方的原理,不知道你们现在是什么意见,家属呢?”
“如果同意的话,我们六院方面一定全力配合。一会儿黎大夫就会过来亲自陪护孟同志过夜,免得夜间有什么突发状况,家属处理不了。”
“至于熬药的事,小陈大夫也会帮忙监督,确保所有的环节都不出问题。”
说到这儿,他轻笑了一下,又说:“当然了,我们这边也有顾虑,这个药方有风险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你们在同意给患者用药之前,一定要考虑清楚。一旦决定了,那咱们就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六院中医科一定尽力救人,但是家属这边也得把这知情同意书签了。”
说着,他伸手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知情同意书,轻轻地放在病床旁边的矮桌上。至于签不签,谁来签,他并没有干涉的意思。
他这番话软中有硬,让殷处长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不过殷处长年纪轻轻,倒也是个有城府的,并没有因此而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抬手拿起那份知情同意书,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顿了顿,然后说:“苏副院长的想法,我们能理解。”
“向专家他们刚刚也给我解释了一些医学原理,所以我也知道,用你们说的乌头汤类药来治这种病,在古代是有先例的,只是现在敢用的人少了。”
“昨天你们也说得挺多了,我自然不好一再让你们重复说过的话。不过呢,我作为这件事的负责人,身上也是有压力的,所以我还是有几句话想问问。你们不介意吧?”
苏副院长微笑着说:“当然不介意。”
殷处长这才把目光投到陈凝身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他问道:“小陈大夫,关于你的事,我这半天也听了不少,所以我不会因为你的年龄就怀疑你的实力。我相信黎大夫和苏副院长他们能同意让你一个大夫过来,对你也是信任的。现在我就想问你几个问题,这些问题说简单也简单,但我希望你回答时尽量能接近你的真实想法。”
周扬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这些人再向陈凝提起这次用药的原理和依据,以及怎么降低毒性等等。到时候,小陈大夫只怕又要跟他们解释一堆专业术语。那他一定要好好听听陈凝都是怎么说的,他以后好依样画葫芦地解释给其他类似病患的家属听。
所以殷处长这么一说,他就竖起了耳朵,生怕漏听了哪句话。
这时陈凝点头道:“没问题,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我一定尽量如实回答。”
殷处长这才问道:“我想知道,孟飞宏同志用过你们开的药之后?大约有几成的概率可以避免截肢?”
众人全都朝着陈凝看过来,尤其是那几个家属,因为这个问题也是他们关心的。
在众人注目下,陈凝抿了抿唇,然后轻轻说道:“七成。”
殷处长眉毛微微上挑了一下,显然对她说的这个概率有些吃惊。七成的概率可以不用截肢,那这概率真的不算小了。
他点了点头,又问道:“如果不服药,截肢的概率又是多少?”
听到这儿,陈凝毫不犹豫地说:“这个其实不用我来回答吧,以前给他看过病的大夫已经给出了答案。朱主任是知道的。”
听她这么说,朱主任不禁苦笑了下,但他还是不得不如实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如果没有特别出色的方案,截肢与病情恶化之间,我想只能二选一。”
那就是说,如果让他们来治的话,只要不想让病人的病情继续恶化下去,那就得给他截肢。这个对比已经足够鲜明了。
至于服药的危险性,陈凝他们早就做过详细解释,殷处长倒也没有再问起这个。
但他还是又问了一句:“小陈大夫的意思我明白了,那依你说,假设孟同志服药之后没有出现危险情况,甚至也不用再截肢,那他的病情是不是能够得到缓解?”
陈凝郑重地点头。说:“当然,只要服药后不出意外,他这个病情当然会缓解的。如果能持续治疗调养的话,让他的身体恢复到接近正常生活的状态,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