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必须送走。
孙江试图挣扎一下,说可以给女儿一个单独的房间,可以一直隔开皮皮和女儿,女儿过敏的程度不严重,吃一阵过敏药说不定就好了……
他一条条列举解决办法,拖延时间,直到老婆大发雷霆,指责他“不是你十月怀胎,你不心疼孩子”,孙江才不情不愿地把皮皮送走。
下定了决心后,孙江也很利索。
他联系了老家的父母,联系了车,选了一个周末,打包好了皮皮的狗窝、玩具和零食,亲自走了一趟。
转头回到家,拿出钥匙开门后,皮皮没有摇着尾巴冲上来迎接。
房间显得空荡荡的。空也就算了,往哪儿看,都好像能看到皮皮似的。
孙江干脆给家里来了个大扫除,清理掉了所有皮皮留下的痕迹。
最后清理到电视边的木花架,孙江把花架往外搬了一点,果然看到了花架腿上的咬痕。
皮皮从小就喜欢啃花架的木腿,又特别精,知道啃外面的部分会被发现,每次都是把脑袋塞进花架的缝隙,去啃靠墙的位置。啃完了,他还记得把木头渣子全部舔干净,消灭证据。
至于花盆和植物,他是碰也不会碰的。
皮皮起先砸碎过花盆,被孙江教训过几次,就记住了。
孙江凑过去看,才发现这条花架腿,从最底端,到最高点,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咬痕。
既然皮皮送走了,花架也该换个新的了。
孙江把花盆都整整齐齐地在地面排开,拎着花架放到了门外,准备丢垃圾的时候一起带走。
老婆虽然强硬地要送走皮皮,却不愿意看到这一幕,躲进了卧室陪着孩子。
晚上吃饭,她出来了,看到排在地面上的花盆,什么也没说。
孙江也没什么话说。他坐在餐桌前吃饭,只觉得吃饭前少了给皮皮准备食物,叫皮皮来吃饭的步骤,饭菜的味道怪怪的。
后来和父母通话,家里也说几句皮皮的事情。
孙江不多听,也不主动提起。他认为皮皮既然送走了,那就应该狠狠心,不要再让皮皮打扰到生活。听得多了,难免会成为他和老婆跨不过的一道坎,要是生出来怨气,为此吵架,牺牲也就白做了。
那个花架被老婆捡了回来,还是放在原来的位置,还是摆着原本的花盆。
为了和皮皮隔离,重回到家起就没离开过卧室几次的女儿,被孙江抱出来,放到了沙发上。
窗户开着,风吹得花盆里的叶子摇来晃去,女儿不错眼地盯着它们看。
孙江和老婆也盯着看,却不是看叶子,而是看花架。
他们心里其实都开始后悔了。只是很多事情,你做之前就知道会后悔,做之后也果然后悔,却还是得做。
本来,事情就该这么过去。
孙江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冷风灌进鼻腔,那种凉意渗透进大脑的感觉,激得他一阵眩晕。
他看到不远处一群学生模样的人结伴过来了,都很年轻活泼,边走边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