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事情太多,他忙了许多天,才终于腾出空来走这一趟,陆屿此人独揽大权多年,不想查封他府邸却是清清白白,什么东西都没查抄出来。而且如今国库充盈,未见亏空,竟是没被挪用半分。
这个结果,傅怀明是不信的。
在他看来肯定是陆屿见势不对,提前把亏空补上不说,还作出两袖清风的姿态。
如今朝堂之中已有人按捺不住开口替陆屿求情,都说陆屿罪不至死,革了陆屿官职放他还乡便是!
这些人的名字,傅怀明都已经一一记下来!
傅怀明迈步上前,捏起陆屿的下巴,逼迫陆屿与他对视。
他疾声逼问道:“当日祸乱朝纲,滥杀忠良,可是你所为?”
“是又如何?”
“当日背信弃义,叛师卖友,可是你所为?”
“是又如何?”
“当日我大捷而归,却蒙冤入狱,可是你所为?”
陆屿笑了。
他知道最后这句才是傅怀明要问的。
这家伙从小就不聪明,做事横冲直撞不说,还特别爱记仇。
记得少时有人想要欺辱他,这家伙知道后不吃不喝蹲小巷子埋伏了几天,非套上麻袋揍了对方一顿才甘心。
思及往事,陆屿眼底笑意更深,垂眸答道:“……是,又如何?”
过去的事陆屿不打算辩解什么,他确实曾利用从小到大的情谊骗傅怀明进京,强行夺走他手中兵权,让他成了拔光了牙的老虎。
当年傅怀明在狱中所遭受的那些折磨,的确与他脱不了关系。
如今自己沦为了阶下囚,陆屿不打算再把他们之间的旧情搬出来利用一遍。
傅怀明愿意来送他一程也挺好。
他欠他的,拿命还了便是。
傅怀明不知陆屿心中已有死别之意,见陆屿唇畔竟还带着笑,直觉陆屿是有恃无恐。
他还敢笑!
他是笃定了他那些党羽能救他吗?
他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该向谁求饶!
傅怀明收回了钳制着陆屿下巴的手,含怒骂道:“事到如今,你还是没有半点悔意!”
陆屿半合着眼,没有再开口。
傅怀明却不满意他的沉默,改为扼住他的手腕,喝道:“给我说话!”
陆屿张口欲言,一股熟悉的腥甜却突然涌上喉间。他只觉胸中阵阵剧痛袭来,压抑不住地咳出一口殷红的血。
正好染红了傅怀明那明黄色的龙袍。
傅怀明本来正攥着陆屿的手腕,此时却感觉陆屿的手正无力地往下垂。
他眼疾手快地将人揽入怀中,一种难言的恐慌瞬间传遍四肢百骸,让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陆屿会死。
陆屿从小就爱生病。
有次陆屿病得很重,他背着陆屿一步一磕头,把陆屿背到那青阳山顶的道观上求药,才让陆屿活了下来。
如今他却把陆屿关进这肮脏潮湿的刑部大牢,要陆屿把他遭受过的屈辱尝上一遍……
陆屿,陆屿……
傅怀明紧抱住怀中衣衫单薄、身形消瘦的青年,狠狠踹了旁边呆立不动的老太监一脚,怒声斥道:“马上给我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