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的祖坟是百年前经堪舆特地选的一处背山面江的风水宝地,没逃脱掉被破坏的命运,自从身份公开之后,小金还干了一件大事,修缮祖坟。
逝者安息,生者才好继续前行。
三个盒子归位,是金家的大事件,需要吿祭亡灵。龙城风波还处于风口浪尖,不宜张扬,三虎和刘顺在江边等他,小金独自一人上了山,拔掉父母、哥哥还有大伯一家坟头新长出来的草,墓碑前各自添一杯米酒,一份瓜果,燃一柱香,小金默念,“等下次我会带着我亲手酿出来的金家酒,给你们添杯。”
最后才来到爷爷的坟前,金秉麟肉身葬身在金家的大火之中,这里连衣冠冢都算不上,只是一座空坟。
绮芳安慰他说,老人晚年笃信佛教,而佛家讲究肉身寂灭,涅槃重生,老人已经涅槃,不会在乎凡俗规矩,在这里留一点念想,可以时不时来跟老人说说话。
小金在坟前坐下,背靠墓碑,“爷爷,跟你说一件大喜事,我只用了几个月就把《酒经》收集齐了。原本还想着要打持久战,用一生时间去寻找,哪怕在我闭眼之前能找到一两件也满足了,没想到会这么快。您给我留话让我‘听天由命’,这么快找到是不是老天在帮我?老天不让金家酒就此消失?可惜您老看不到了,我爸妈,大伯、大伯母还有哥哥嫂子们全都看不到了,只剩下我自己……”小金笑中带泪,声音渐渐低沉,山上古树的呜咽声更加清晰。
直到盛满晚霞的江水的颜色由红变紫,小金才摸索着从兜里掏出一块酒曲,郑重放在爷爷的坟前,“这是我按照那本书上的记载做得第二好的酒曲,第一好的被我送了人。”
说到这里,年轻人的眉眼重新染上一丝温柔的笑意,独自笑了一会,才接着说道:“第一好的送给了您亲自给我选的小媳妇,爷爷,我跟您说,您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她长得好看,做饭好吃,性格也大气,还特别聪明,算命的吴太公说她是龙鲤命,能给我的命运带来转机,现在想想,《酒经》能这么快找到,还真跟她脱不了关系,我们商人爱算计盈亏,能跟她结亲,好像我赚大
了。”絮絮叨叨将跟绮芳相处的点点滴滴说给爷爷听。
觉得自己啰嗦够久,小金站起身用手绢拂去墓碑上的落叶,跟爷爷道别:“我得回去了,有人惦记你未来孙媳妇的性命,我要把人护好。等事情解决了,我带她一起来看您。”
想要在人口稠密的县城谋害一个大活人的性命是件困难的事,佘庆丰肯定会先做好周密的计划再动手,半个月时间,前一个星期用来做准备,后一周才动手的可能性最大。
不过小金也没掉以轻心。刘顺和刘心二十四小时轮班,监视佘家人的一举一动,两兄弟回说,佘庆丰自从图书馆密谋之后,连续四天没出门,倒是时不时有些佘家的族人前来拜访。
盯梢是双向的,佘庆丰也打着同样的主意。余家周边住户少,在家门口埋伏人容易被察觉出来。过来送东西的三虎发现,隔着余家两条巷子有几个城里的闲汉在来回转悠。
余家人划船去酱园时也观察到,城门洞附近的船最近有点多。余家代步的船是这里常见的乌篷船,两头空,船上都坐着谁只要有心观察,很容易弄清。
他们最大的优势是敌人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了,如果三个哥哥还有两个嫂嫂改变平日的生活轨迹,容易引起对方警觉,于是余凌霄几个每天还照常出门,醋已经封缸,余泽湃两口子不去倒是很正常。
余家外松内紧,把绮芳安置在家里,孩子们都被送到集古村季家,由四个大人保护她一个。徽派建筑合围起来就是一个堡垒,金镰侃的人负责在外围反侦察。
搞得像是一场两军的正式对垒,连侦查和反侦察都出来了,绮芳想想龙城的布局,犬牙交错,别说还真适合巷战。
安排好了,余泽湃反而不紧张,倒是余友渔提着的心一直没放,古画也不修了,两只眼珠子长在孙女背上,绮芳咳嗽一声都能把他吓一跳,咋咋呼呼跑上前,围着孙女上看下看,“芳芳,你是不是被下毒了?”
弄得绮芳哭笑不得,“爷爷,我刚刚是喝了一口水,咱家这口老井是深水井,井口就在你脚旁,想下毒难如登天,家里人都吃一样的东西,怎么就我一人中毒呢?”
余友渔耸耸肩,“我这
不是关心则乱吗。”
还有个更乱的。小金做了几天准备,今天亲自带着三虎过来,三虎背上还背着一个超级大的背篓,擦了把脑门上的汗,把背篓里的东西往外掏,一二三四五……一共十个鼓囊囊的猪尿泡。
小金指着猪尿泡得意道:“里面灌满了猪血,你给我的刑法我可是认真看了,不是说量刑要看犯罪情节吗,我们把现场弄得血腥一些,是不是能算从重情节?”
绮芳:“……”你真是个人才,法条还可以这么理解。
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刘满娣那回也是,看出来了这人喜欢玩血,这爱好还真是……很金镰侃。玩笑道:“猪血谁看不出来,你应该灌人血。”
看小金脸上的表情,显然当真了,绮芳赶紧制止,“你当是电影拍摄现场,还要搞特效啊,人家公安的检验科是吃干饭的?”
小金暂时屈服,总觉得这血袋能有大用处,回去得好研究下。
三虎也为他们的异想天开傻乐,“我想着一旦用不上,扔了怪可惜,所以猪尿泡洗得比大肠还干净,猪血也是新鲜的,天热不好放,要不咱们灌猪血吃吧。”
都是困难时期过来的,不会嫌这嫌那,小金的“加重情节”换了顿猪血大餐。吃了猪血,小金表示再等等,现在急得的是佘庆丰。
结果一直等到第八天,佘庆丰还一直没有动作,等着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地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大家都有些不耐烦。
佘庆丰确实急,他不傻相反还很聪明,虽然余家其余人作息照旧,但余绮芳还是有些反常,以前虽然没有关注她多久出门一次,但金镰侃的肉铺,问起别人都说她经常去,最近这么久都没见她再去,只金镰侃还有他铺子里的人,时不时送些吃食去余家。
还是有些不对劲,所以他想在外面动手的计划暂时行不通。
跟孟佑堂的交易他只跟家里的爷爷和父亲说过,还是那句话,《酒经》和佘家之间就是肉骨头和狗的关系。
尤其是佘福贵,视谋夺《酒经》为家族使命,为了它别说一个余绮芳的命,十个余绮芳的命他眼都不会眨一下。
胜利就在眼前,所以他格外心急,问起孙子,“怎么,她还是不出门吗
?”
佘庆丰眉头紧锁,“我让族里的几个兄弟关注余家,都说没见她人影,这些天连大门都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