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建国出差半个月才回到家,边帮儿子上药,边恶狠狠地骂道:“龙城里敢这么嚣张对你的,除了金家小子没有别人。你也是的,挨了打,怎么不第一时间去报警?不是跟你说过吗,最近公安抓这种打架斗殴抓得严,通过这件事,能把那小子身边卖肉的几个帮手给一窝端了,没了打手看他还怎么嚣张。”
佘庆丰撇嘴轻嘲道:“你跟他交过几次锋,怎么看不出来,他是那种轻易给自己留下把柄的人吗?他这么做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设计偷拿他的《酒经》因为只是余家的一面之词,他不能把我怎么样。
所以,他就用同样的办法还在我身上。他知道龙城人有午休的习惯,趁着中午人少,动作迅速把我用船运到无人的角落,揍我一顿,再扬长离开,我连绑我的是谁都没看见,怎么指证凶手?”
佘建国把手里装云南白药的空瓶子砸到地上,恨声道:“难道我们就白吃了哑巴亏?算一算我们佘家在这小子手里吃了多少顿哑巴亏了,我不管,我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在龙城待不下去,人最好彻底消失。”
佘庆丰抬起脖子,皱眉阻止,“爸,先等等,等把《酒经》弄到手再让他们消失也不迟。”目光转冷,还有余家……
从棒子的力道可以感觉出,是女人打的他,除了余绮芳不会有第二个人,还有那一声轻哼,金镰侃是故意,故意让他知道他在现场,他在用行动回应他在肉铺小院的威胁。
一想到被这两人联手羞辱,他的心就像被无数只虫子啃
食,佘庆丰目光阴鸷,狠狠抓住手中的床单,等我得到想要的东西,我要把我受到的侮辱千倍百倍回报到你们两个身上。
小金同时也在行动,刘心和刘顺已经就位,蜡染厂的晾晒车间最上面的小窗后支起了一个木质三脚架,一副现在能找到的清晰度最高的望远镜架在架子上,避开反光,调整镜头,对着佘家的正门不停监视。
上午八点左右,佘家马头墙下的乌木门被打开,时隔多天,佘庆丰跨步出了门,伤刚好,迟缓的动作全被镜头后的刘心捕捉到,立即冲正在楼下揍沙包的小四喊道:“快,小偷出门了。”
小四擦了把汗,穿好衣服,立即出门跟了上去。
佘庆丰估计想恢复臀部肌肉,没划船,慢慢步行往西去,小四跟他隔了一个桥的距离,带着宽沿草帽,远远坠在后面。东城人多,反而好跟,路过状元街佘庆丰没停步,跨过状元街上的敏智桥,接着往西去。
脚步不紧不慢,先进了政府大院他做县长的叔外公家,待了半个小时,才从里面出来,身旁还跟了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年轻女人。
那女的穿一身嫩绿色连衣裙,身材苗条,长得不错,小金他们对佘家所有关系做过调查,小四认出这女人的身份,是赵县长最小的女儿,佘庆丰应该喊她小姨,在沪市念大学,应该是回龙城过暑假。
两人有说有笑,一路往北,孔庙是佘庆丰的伤心地,估计不会再去,小四猜出两人的目的地,县文化馆。西城现在是上班时间,路上没人,谨慎起见,小四离得更远。没猜错,远远见两人的身影进了图书馆的大门。
龙城县文化馆是个复合的大型四合院式建筑,北侧的两层小白楼是县群众活动中心,前些天商会第一次集会就选在那里。西侧临河,楼体稍长,是县电影院。
剩下的南侧和东侧的两座连在一起的楼房,因为龙城人重视文化,运动结束之后,第一个修缮的就是这两座楼体,各家各户主动捐出逃过劫难的图书,又从别处搜罗了一批,县里还出钱又购置了新书,来充盈书架,第一时间开放了图书馆。这里是龙城所有爱读书的人平时最爱光顾的地方,绮芳就是这里的常客之一。
龙城人爱书,图书馆管理严格,不办借书证,进出都得实名登记,小四父母当初起名随意,双胞胎大的叫刘大池,小的叫刘小池,小四提笔在登记薄上快速签下刘小池三个字。金哥说了,真真假假才是最好的伪装。
图书馆因为是两栋楼连在一起,其中一栋楼的水平比另一栋高了一米半,两层楼有高差,在里面行走感觉像在走迷宫一样。除了阅览室邻窗光亮些,藏书室的书架全都快有上百年历史,用珍贵的防腐木铁杉打造,在岁月的包浆下,闪着乌黑的光泽,要是没有书架顶的一盏小灯照明,藏书室就像鬼洞一样。
小四装作找书,将几个阅览室和藏书室都转遍,也没发现佘庆丰和他小姨的身影。直到上了半层台阶,去到另一栋楼,发现二楼有个会议室,从门上的窗户望进去,里面有十几个人都在低头伏案,佘庆丰两人也在里面。
想办法打听了一下,原来县志前些年被毁掉,县里最近在重修县志,找放假在家的大学生帮忙校验。
小四在无人的楼梯上上下下大半天,过了十一点半,才见佘庆丰从校验室出来,跟他小姨道别,直接顺着北面的路回了家,下午也没再出来。
回去向金镰侃汇报:“我打听了,佘庆丰他们只需要校验半天,估计会连续工作一个星期。我还跟不跟?”
小金凝眉不语,上次放过佘庆丰本就是打着拿他当鱼饵的主意,学校那次是他们疏忽,现在既然人在龙城,天时地利,除了他自己的家,既然外出哪怕他看起来在做很平常的事情,对这条潜龙最好也别掉以轻心,对小四道:“你再把刘顺也带上,小心些,别让人发现。”
在一旁洗菜的绮芳听到了小金的话,也点头赞成,“宁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昨天早上起床开始,两只眼同时跳,迷信说,左跳财,右跳灾,左右眼都跳,这是又有财又有灾?绮芳心里不得劲,对佘庆丰的动向就格外敏感。
跳了两天都不停,绮芳在两只眼睛上贴了小纸屑,试图压一压,小金偷笑了一早晨,等小四一走,实在忍不住,嘲笑道:“你洗脸都洗不干净,洗菜能洗干净吗?”
嘴
太欠,被甩了一身水,立即遁到他的酒曲架子后,只露出脑袋,抗议:“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暴力,我错了,就不应该让你揍佘庆丰,揍人这由头不能开,你奶奶是母大虫,你就是母小虫。”
绮芳把手里的菜重又投进水盆里,嘴上一点不吃亏,“说我脏,也不看看你那头发,又是麦皮,又是米糠,我给你浇点水,你好在上面孵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