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阳冰往自己的碗里盛了汤,听了他的话后又说:“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继续读书。”
“我从司开源那边那边咨询了一下,你这样的情况想要返回正常课堂是比较困难的,辍学这么多年的基础不是一两天就能补回来,就算是我也很难给你开后门。”
“但你可以通过成人自考,一步一步的考上去,先把高中的内容学完,将来我再想办法给你找找门路上个成人大学,拿个自考本科证书。”
“虽然自考学历比不上正常高考出来的那些学生,可总比现在的初中学历要好得多。”
“你先把书拿回去看看,等过两天我再带你去见司开源,他答应我会帮忙给你找几个靠谱的家教,从头开始。毕竟你的基础荒废了这么多年,开头想捡起来不容易。”
“不过也不着急,慢慢来。”
颜随原愣愣的看着他,卓阳冰的表情很淡定,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人吃惊的话。
过了几分钟,颜随原才回过神来,他不知道卓阳冰在没有过问他的情况下居然把事情全都安排好了,想了半天才磕磕巴巴的说:“卓、卓先生,我……我没打算……”
卓阳冰此时抬起头来,那双深邃的眼睛直视着颜随原,表情是在颜随原面前从未展现过的凝重和严肃,“你先不要急着拒绝。”
“不要去想那些杂念,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还想读书吗?”
颜随原嘴巴张了张,神色恍惚。
想读书吗?
当然想的。出来打工最初的那几年,他晚上睡觉做的最快乐的梦永远都是在学校里的时光,那时他还没有失去一切,和其他同学一样,穿着并不好看却很温暖的校服,清晨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认真专注的看着黑板上老师的板书,然后一板一眼的在笔记本上写下笔记。
他甚至连自己书桌上每一道划痕的位置都记得一清二楚。
没有办法撒谎说自己不想,颜随原低下了头,“以前是很想的。”
“那后来呢?为什么不想了?”卓阳冰试着一步一步的引导他说心里话。
这几天,为了躲避家里的亲戚们,他和谢文谦曾喝过一次酒,期间谈到了他的事,谢文谦直言,颜随原这样的人,只有温柔耐心是不够的,他还需要外界更加强势的力量去推他一把,不然他不会自己出来。
颜随原沉默,他自己其实也想了很久这个问题,他有时候是真的觉得自己运气太差了,过去的这几年中,每次当他想要试着振作一点,对未来抱有期望的时候,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磨难紧接着砸过来,让他满怀的希望碎成一地的粉末
所以他现在畏手畏脚内心荒芜,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苦笑着说:“卓先生,我知道您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就当我不思进取,不懂上进。”
“我……不行。”
卓阳冰放下了自己的筷子,他并没有说一句刻薄责备的话。这和他本人的风格很不像,要知道他平生最讨厌那些因为一点挫折就自暴自弃没有上进心的人,他觉得像这样自我放逐的人无论怎样都不用同情,人各有志,该有怎样的结局是他们咎由自取。
可是颜随原不该是这样的,尽管没有参与过他的过去,但卓阳冰却铁了心的非要把他拉起来,哪怕手段强硬了一些。
谢文谦说的对,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对自己的处境和未来有一个准确的判断的,有一类人精神心理曾受过很严重的创伤,他们比普通人更加缺乏站起来的勇气,所以宁可在泥潭里打滚,也不愿意试着爬出来。
他们需要的并不是别人的羞辱打击,也不是几句不痛不痒看似关怀的话语,他的人生中,必须要有这么一个人扮演引导者的角色,用强制手段推他一把,让他意识到泥潭并不是一个可以安逸的地方,未来他并不是非得在泥潭里过下去。
更何况,也没有人生来就喜欢泥潭。
“你可以。”卓阳冰无比肯定的看着他,面色沉静如水:“我看过你当年的成绩单,如果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你现在应该是一个名牌大学三年级的学生,说不定会在一家大型上市公司开始实习了。”
颜随原的手指微微颤抖,低着头捏着自己的衣摆不肯说话。
卓阳冰却不让他逃避,他严肃的命令道:“抬起头,看着我。”
颜随原不想抬头,可卓阳冰命令式的口气却让他不得不照做,于是他就这么看进了卓阳冰的眼里。
“反正你也没有损失,就试一试,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卓阳冰的语气充满了不容拒绝的意味,在那一瞬间,他又是那个在商战中无所畏惧的强者,是可以决策一家大型企业的管理者。
他想强势入主颜随原内心深处那小小的一方天地。
颜随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只是包养合同关系而已,根本没有必要为了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严格意义上讲,这算多管闲事。
“卓先生,为什么想要帮我呢?”他很好奇,索性问出了自己心里的困惑。
这次换卓阳冰沉默,这话谢文谦也问他了,他其实没有仔细去想为什么这么做,就算颜随原再可怜也不关他事,何况他给的钱也足够多了,没必要多此一举给自己找麻烦。
可他就是不想看明珠蒙尘,不想颜随原在名为世俗的洪流中挣扎,他就是想把他擦干净,露出本来光洁干净的模样,然后摆放在耀眼的位置,让他可以重新发出光彩。
卓阳冰是个十足的行动派,想到了什么就去做,从不会优柔寡断。
“大概是因为……”卓阳冰深沉的考量着,为自己找一个比较合理的借口。
“我是本市去年‘十大好人好事杰出青年’吧。”
颜随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