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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市不输长明街,甚至比之长明街还要热闹,那纵横交错的街道里全是闹嚷声,一些妖连人形都不化,直接用真身在妖市中穿行。
此处的魔气与观商身上的相比算得上是寡淡,一些魔正在街头打杂,许是起了些争端,近要闹出妖命,周遭却无一人出手阻拦。
那被打的小妖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脑袋,连眼帘都不敢抬。
打他的魔物身形近八尺,又长得十分壮硕,看模样应当能一拳头就将那小妖打死。他啐了一口唾沫,冷声道:“若非魔主泯灭,你们这小小妖界哪能像今日这般安宁。”
“你们在此横行霸道,就不怕妖主怪罪?”远处围观的一个老妖怪气得浑身发抖。
那魔物回头看她,咧嘴笑了一声,说道:“你们妖主那弱不禁风的模样,看着也不像是能活久的,她若有那余力管你们,还不如寻个法子给自己续续命。”
啧了一声后,他又接着嘲讽道:“别说妖主了,就连玄龙也未必斗得过魔主,她在魔主手中,还不是像条小虫。”
他话音防落,月隐面色微变,沉着的眼缓缓垂下。
搀着她胳膊的侍女竟还能忍,若换作是撼竹,即便是不出手,也定要开口嘲讽一番。
那侍女并非心绪不动,而是被月隐按住了手背,她只是皱起眉,似乎已经习惯了。
这主仆二人想来早就听惯了这等话,且月隐又的确有心无力,连管都管不动。
方才说话的魔物猛地化作一团魔气,朝那斥责他的老妖扑了过去。
一众妖纷纷后退,俱不想受其牵连,只老妖怪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一根脊骨傲得很。
然而那魔气还未扑到那妖的面上,便蓦地化回了人形。
魔物僵着身转头,反手朝自己的后背探去,冷不丁摸到了一杆竹枝。
竹枝穿了他的后腰,直接捅入了他的灵海,灵海倏然裂开,那从中逸出的灵气震得他筋脉俱痛,气血一股脑地往上涌。
魔物口吐鲜血,咚一声到在地上。
渚幽收回手,轻拂了两下掌心,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魔物一动不动的没了气息。
她身侧的一株嫩竹俨然被掰断了一截,而妖主正站在她的身侧,将低垂的眼又缓缓抬起。
众妖不认得渚幽,纷纷朝她看去,许是境界差了太多,看久了竟觉双目刺痛。
这得是什么境界?
在观辰泯灭之时,一众妖兵逃了回来,他们曾远远看过一眼,故而记得与观辰相斗的那玄龙的模样,玄龙是黑发黑裳,面色白如缟素,神色寒厉至极,可如今这女子确实银发黑衫,眼梢微微下垂着,透着一丝无辜。
这不是玄龙,这难不成是……
朱凰?
此处不乏从上禧城逃下来的妖,他们一眼便认出了当时在冰封飞檐上倚坐的朱凰,颤着声道:“是她,是朱凰。”
渚幽神色不变,微微颔首,当是应了他们的话。
有几个原本也在欺凌小妖的魔颤颤巍巍地往巷子里走,似是想悄无声息地逃走,然而他们才刚迈出了一只脚,双足便被骇人的灵力给缚住了。
数个魔物好似被串成了一串,一个趔趄便通通摔在了地上,硬生生被那灵力给拽了回去。
渚幽站在他们面前,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你们也知道,观商若未泯灭,这妖市便不会像今日这般安宁,可观商早就魂飞魄散了。”
此话既出,那几个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魔连忙张口,似是想求饶,然而他们的嗓子却像被堵住,连唔唔声都发不出来。
渚幽压低了声音,好似在看什么碍眼的脏东西,一边问道:“你们可知我为何不让你们说话么?”
魔物想摇头都摇不得,那灵力仿若巨网一般将他们镇在其下,连一呼一吸都甚是费劲。
渚幽缓声道:“我能说她是蛇,是四脚虫,但你们如何配说她?”
她声调温温柔柔,一字一句若如钝刀,在魔物心头搁着。
魔物瑟瑟发抖,不敢想玄龙有逆鳞也就罢了,这朱凰竟也有不容许他们触碰之所在。
渚幽直起腰,隔着衣裳轻摁了一下锁骨上那一片逆鳞,她抬眸朝远处望去,好似在找寻什么。
只见这纵横交错的街市中,竟放着一口方鼎,那鼎下的四足雕着的是四只面容丑陋的妖,鼎上花纹繁复,看着便不是凡物。
月隐见她朝那口鼎看去,说道:“大人,此乃结缘鼎,每逢妖圩,鼎上便要盛上生肉,让过路的妖皆能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