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想之中的求援信迟迟没有送到,令玄烨又欣慰,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难道孩子真是长大了,不需要自己这个皇阿玛帮忙了吗?
正想着,梁九功从外面接过一样物什来,放在了案头。
“皇上,是四阿哥送来的,您要不要瞧瞧?”梁九功恭恭敬敬地问。
玄烨瞧见这次送来的,倒不光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油封信筒,而是一个木箱,便迫不及待地打开,往里看去。
这一次,除了如常的“一切安好”之外,还有一瓶罐头,上面油印着黄桃图案,和一个油纸包,上写“香辣排骨面”。
这便是胤禛给朕交的答卷了。
玄烨了然,命梁九功开了罐头的封,舀出黄桃吃了一大口。
嗯,挺甜。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萦绕在他心头,那便是:这孩子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多钱?
同样的问题,同样萦绕在惠妃心头。
延禧宫中,杯盘掷地之声不绝于耳,福念缩着脖子站在一旁,生怕下一次被砸到自己身上。
“这个老四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是哪儿来那么多钱的?”惠妃又将一个杯子掷了下来,应声而碎在门槛上。
“额娘?”外头传来一个不可置信的声音,“你又怎么了?”
“胤禔?”惠妃自然是听出了儿子熟悉的声音,站在碎片堆里颇有些狼狈。“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四弟管理地方上要人手,我便叫我军下的人手过去帮他了,皇阿玛方才传召儿子去养心殿,还夸奖儿子了呢!”不知道额娘上了些年纪,又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生气了,胤禔尽量无视满地的碎片,颇为雀跃地将手中的皇阿玛赏的玉珏给额娘看。
“这就让你满足了?”惠妃却没有如胤禔所想的那般夸奖,而是猛地推搡了他一把。
胤禔一个没提防,手中的玉珏差点掉在地上。
“额娘这又是怎么了,受了哪里的气,来发在我身上?”胤禔连忙小心将玉珏收回荷包中,以免皇阿玛赏的东西如同满地的杯盘一般惨遭毒手。“四弟如今的工厂开得如火如荼,能想着让我帮忙,也是做兄弟的情分,日后也能念着我的好啊?”
“你就这点出息?我养你真是白养了!”惠妃瞧他宝贝那玉珏的模样,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的四弟都知道拔尖向上了,你呢?只知道给人家打打下手,人家随手打赏你些什么东西,你便感激涕零了,当真是没出息!”
“额娘!”胤禔打断了她继续往下说的话头,“你若没旁的好说,儿子便走了,在这也是受气,还不如去和三弟研究一下如何为流民登记造册的事呢。”
他一甩袖子,草草跪安,便转身头也不回地扭头离去。
每次额娘在皇阿玛面前都是低眉顺目如菩萨一般,一回到宫里关起门来便将积压的火尽数发出来,从前他年小,还会被震吓住,如今这一招不管用了,他见势不妙,便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出去躲清净去。
“你、你给我回来!”惠妃垫着脚,艰难地迈过满地碎片试图去追,却见自家儿子早就没影了,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倒是一旁的福念不怕死地开口了:“娘娘还是歇歇气吧,大阿哥连年在外头军营里劳碌辛苦,好不容易回紫禁城一次,您怎么能一见面就吵,这不是将大阿哥往外推嘛。”
“难道是本宫想将他往外推?难道是本宫不想亲近自己的亲骨肉?”惠妃恨恨地念叨着,吐字简直咬牙切齿,“还不是他自己不给我省心……当真是不中用……”
正说着,她却止了声音,只因转头时不经意间,瞧见了帷帐后头的一双眼睛。
“谁?”惠妃声音有一丝警觉,待到看清帷帐后的人影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是胤禩呀,来,过来,到额娘这儿来。”惠妃的表情立刻恢复了温柔的模样,脸上方才的怒容似乎是变戏法一般被抹了个干干净净。
帷帐后一个有些怯怯的小脑瓜探了出来,然后犹豫地走到了惠妃面前。
他自有记忆起,这样的场景便常瞧见,而惠妃娘娘面向自己时,永远是温柔的模样。
虽然这让他常常觉得迷惑:到底哪一面的惠妃娘娘才是真的惠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