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拨打时候,甚至连忙音都没有,左上角信号显示在圈外。
他感觉不太妙。
虽然这里是郊区,但也不至于到信号全无程度。而周围骤雨肆虐,茫茫雾中毫无生机,任何人物都不见踪影。
季时心中像被抓了一把,隐约有种不祥预感。
他微微抬起头隐隐看到一条来时道路,通向着青秋墓园入口。
不管怎么样,至少要得先出去。
他用手肘撑着地就想要抽身,然而刚起身了不过半秒钟,他只觉得身上一重——
“不、不许走!”
死小鬼说话了。
死小鬼不仅说话了,还不知道哪里来力气。一只手从他肩头穿过,一只手捏住了他衣领,跟不知力度一样越攥越紧。
季时差点被他这一扯送走:“轻、轻点行吗!”
“你不……你不许走……”
小孩儿呢喃了几句,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了力气,力道泄气般地松了下来。在泄到底时,他又尽了全力,半梦半醒,在雨中艰难地睁开了眼。
季时和他对上了。他没能移开视线——
那是一双幽蓝而透彻眸子,无穷无尽。明明是静态眼眸中,却能照见碧波与深海。可它又很遥远——沉静,神秘,无法泛起一丝波澜。
暴雨冲刷了下来,把他脸上血水全都冲刷干净,把他肌肤冲刷得透明。
透明得几乎能穿过空气。
那是一张名为少年脸。似沧海松林中隐匿仙灵,似古寺桃园中始盛雪梅,似水光潋滟中清波却更似画。
是一笔一笔,不知道用尽了多少狼毫,研了多少黑墨。
才最终勾勒在纸上、栩栩如生画像。
烟尘不染。不像是真人,是展览中千百年前某个书画家所流传而下真迹。
却又遗失在某个后世,在骤雨中冲刷着曾挥毫过染墨。
季时心像是被一股水流紧绕,而后莫名地揪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有什么话要不顾他心神脱口而出,那小孩儿就忽然闭上了眼睛,重重地砸在了他身上。
季时张着嘴,猝不及防喝了一大口雨水。
季时:“……”你他妈倒是说句话再晕啊。
暴雨依然没有停下来迹象,坑坑洼洼地板上汇集起了水珠,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刚才雾气仍然层叠环绕在身边,朦胧雾中只依稀能看到一条来时路……和他一个傻逼还在看不清路骤雨中躺着。
他摸了摸口袋里本子,看向了原处。
阴沉天仍下着暴雨,雾尽头仿佛有个一脸褶子老头子冲他露出了笑容,嘴里说着什么话,神神叨叨地在放屁。
他抬头看了眼阴沉天。
又低头看了眼被扯着袖口。
最后看了一眼身上躺着小屁孩——虽然昏迷着,却两只手紧拽着他袖口,一副你不断袖老子就不让你走样子。
“……行吧,真就造孽呗。”
季时吐了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死拽着他不放小孩儿给扛到了肩上。
“别他娘再扯了,我这就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