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格外漫长,永井似乎已经将他的面孔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宛若心灵被触动了一般,眼角洇出两抹泪痕。
“……”
森鸥外:?怎么还掉上眼泪了。
有什么好哭的?!
森鸥外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此刻最倒霉最需要掉眼泪的该是他自己吧?
……
……
……
在同一时间,太宰治还没从药效里彻底摆脱,他有些晕乎乎地摇了摇头,视野依旧一片模糊。
方才将他一直扛在肩膀上的青年站在一旁,脸色不复先前的慌乱与惊恐,阴沉地站在一边,目视着他逐渐转醒。
太宰治在方才并没有来得及挣扎,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趁着巨型车碾过墙洞的时候,厚重的灰尘随之被扬起,将所有人的踪迹都完美地掩藏,青年掏出一条浸满致幻药剂的手帕,一个健步冲到了他的身前,然后牢牢地塞住了他的口鼻。
“真是老辣的手法。”太宰轻声褒扬道:“以前都像软脚虾一样,这次竟能如此利落吗?去哪里进修了?”
若是森鸥外在场,大概也会被太宰治所表现出的人格差异而冲击到。与在诊所内敏感、聪慧、安静、寡言的沉默孩子形象不同,这一次的太宰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头一回对着旁人显露出了刺人的锋芒。
他说话的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近乎尖锐的轻蔑,也好似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会被如何。在这一时刻,呈现出来的画面其实是很有趣的,一众身材魁梧的成年人被一个体型瘦弱的孩子的三两句话激怒,眼睛因充血而变得红了起来。
“你们想怎样?”太宰治如此问道,语气中依旧有一股倦怠。为首的男人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上前砸了一拳,正中他的脸颊。
太宰治静默了一下,浑不在意地舔了舔嘴角豁开的伤口,那里正蜿蜒地流淌出血迹。他的脸下方的肌肉似乎也随着动脉的节奏一跳一跳的,顷刻间便肿了起来,增添几道红痕。
“还是没有变呢,看到这点我反而有些安心了,时间果然不会改变太多东西。”太宰治缓了一下气息,似乎摆脱了疼痛的干扰,终于继续说道:“还是一样地不爱动脑筋。”
他的眼前清楚了一些,映入眼帘的是刷得雪白的四面墙壁,这里的隔音似乎很好,连门板都黏上了泡沫棉,是一个极具私密性的封闭密室。
“差点忘了你,”太宰治的视线转移到那个将自己掳来的青年,他像是在点评一样开口:“这一招也很灵活,见缝插针地将人带走……不像是你想出来的手段呢。”
太宰治像是叹息一般说道:“毕竟……你的大脑是如此驽钝,比寻常庸才还让人感到绝望,这是多么令人作呕的愚蠢?”
这话果然将那青年成功地激怒,他本来对掳走太宰这件事有一种满足感,被他如此点评,更是受不了,大声吼了起来。
音量的大小并不会影响什么,太宰摇了摇头:“你本来只是想直接跑掉的,不是吗?如果不是车队开过来,那精心准备的手帕就派不上用场了,那可真是遗憾……所以说你是软脚虾啊。”
“我、我……”
刀锋组的其他成员并不清楚这其中的细节,这时都看了过来,对方卡壳了一会,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在被他牵着鼻子走,咬牙向旁人解释道:“本来就是以为他要一个人行动的,谁知道这小子身边竟然跟了一个大人!”
因为不知道森鸥外的底细,那青年也只好见机行事了,这家伙胆子本来就不大,正如森鸥外感受到的一样,基本派不上什么大用场。
但细想太宰愿意跟在森医生身边的这件事还是令他疑惑中带着不甘:“你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这是众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从太宰接触刀锋组开始便一直如此,像是与世界都隔了一层什么地活着。
因为性格一直都比较孤僻,他会若有若无地刻意避开人群,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无牵无挂地行动。落单的目标,这本身是很好下手的,那个陌生的男人带着太宰治走出门时,青年似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反复确认了几次才接受了不是幻觉的事实。
……那个男人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短短一段时间未见,他们的相处却已然看起来十分熟稔?
“不重要了。”青年恶狠狠地说道:“你就在这里接受你的命运、忏悔你的罪过吧,在你接下来的日子里,或者一定比死了更痛苦——”
太宰治发出了一声浅淡的嗤笑,声音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