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逐在台阶上停驻了许久。
直到响起人体坠地的声音,他才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让其他一切声音都显得不分明,包括自己说话的声音。
驱使着声带发声的好像不再是自己的脑子,过了有一会儿白逐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叫了陆仁的名字。
陆仁低低应声:“……我没事。”
他的声音好像也要被风吹散,无影无踪。
陆仁站得离天台的边缘已经很近了,但仍保留着一段距离,怎么也不愿意靠近,他只要再上前一步就能看清楼下,看清被手电筒照着的尸体。
楼下隐约传来女人崩溃的哭声,陆仁却觉得眼睛干涩,眼睛的水分好像要被风吹干了。
白逐上前了几步,从身后抱住陆仁,他一手抱住陆仁的腰,一手上抬捂住陆仁的眼睛,其他的什么话都没有说。
陆仁喃喃似是在自语:“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救不了曾歌,帮不了曾歌,没有理由阻止他复仇,也没有办法阻止他那一跃。
曾歌从一开始就将自己与陆仁割裂,此时想来他们进入朝阳中学时都是分开行动的,没有人知道他们过往的交情,曾歌也没有让陆仁参与哪怕一点儿他的计划。
他们只是因为同为新入职员工略有交情的两个人,是朝阳中学里几乎没有联系的两个独立个体。
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曾歌的一切与他无关。
楼下的喧嚣与他无关。
陆仁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接下的这个委托,他之前做的那些调查,此时想来就好像一个笑话。秦连向他隐瞒真相,曾歌向他隐瞒过去,他之前做的那些都算什么?他之后又能如何?
陆仁没有答案。
像是身处的世界与他无关,他被这个世界排斥了。
白逐轻轻吻着陆仁的耳垂,无关爱欲,只是安慰。他看着处于茫然恍惚之中的陆仁,只觉得无比心疼。
曾歌在游戏外是陆仁最好的朋友,在游戏里也是。
他刚刚就在陆仁眼前从天台坠下。
白逐轻声道:“我们回去。”
陆仁问:“……回哪里?”
白逐答:“不管是哪里,总归是我在的地方。
”
……
被暂且安抚的陆仁跟着白逐回了值班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所有人都围在地上那两具毫无声息的尸体之上,手电筒的白光冷冰冰地照着他们,女人哭声渐渐哑了,到最后只剩轻微的啜泣。有人在窃窃私语,谈论的是怎么处理好这件事,怎么不引起领导的注意,发生了这么多事,仍旧是这些冷漠无比的言辞。
让人不由得疑惑,这个世界里的人怎么能这般无情?
陆仁任由白逐拉着他,一眼也没有去看不远处蔓延开来的血泊,沉默无声地走向值班室。
值班室空无一人。
学生们还没有回来,许延和陈津已经走了。最后走的那个人忘了关灯,桌上的纸杯没有收拾,甚至还有没吃完的松饼。
“饿吗?”白逐问,“松饼热一热还可以吃。”
陆仁无声点了点头,他一边觉得喉咙里好像堵着什么,连水都难以下咽,一边觉得吃点东西也好,至少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白逐去热松饼,陆仁俯下身,找出被他藏着的抽屉钥匙。
抽屉钥匙是很小的一个,陆仁生怕带在身上被他一不小心弄掉了,就藏在值班室办公桌的桌缝里。知道这里藏了钥匙的不止陆仁一人,还有曾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