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张曦云意在南王,可保不定他想顺手来个什么。宋问去了唐毅的府邸,想和他提醒两句。
唐毅在客厅招待的她,将下人都遣散了,上来一壶热茶。
宋问望着远处,摸着下巴道:“这样说来,我都还没见识过祭天。想来场面一定非常壮观。”
林唯衍说:“祭天没什么意思。祭天完了才有意思。”
祭天完了才有的玩。
而且祭祀大典,天子率领百官一同参加,周围守备齐全,全是金吾卫。百姓被清出老远,不得靠近,其实看不大清楚。
就算看见了,也确实没什么意思。大抵就是诵祭文,奏雅乐,烧祭品,献酒,饮福。最后天子将祭祀用的牲畜赠予臣子。
宋问所说的壮观,并非字面上的场面,而是那种庄严肃穆的氛围。
宋问道:“总之殿下,您要是见机不对,就往太子身后跑。就算他们不保护您,也会保护太子的。”
唐毅略有失神:“他敢在天下人面前动手吗?”
“就是应该在天下人面前动手,才显得光明正大。”宋问两手环胸道,“出弓没有回头箭,他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做,自然要做的全面。”
唐毅大概没怎么在听她说话。
宋问掩嘴干咳一声,喊道:“殿下?”
唐毅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门口:“为什么非要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呢?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何有些人生来就这样不公呢?”
宋问闻言,略作沉默。
她抿了抿唇,也跟着起身,走到他旁边,看着鞋尖道:“我不知道南王为何非要拉你入水,也不知道张曦云为何非要杀了你。你或许有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但是殿下,您已经走到了今日,为何还要去想这些,让自己动摇或痛苦的事呢?。”
唐毅问:“天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位置呢?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死也要爬上那个位置上?”
“不怎么样吧。它可以让人坐拥天下,也可以让人一无所有。你觉得这世间不公平,有些事情,却真的是公平的。”宋问说,“你是个好人,但你一定不是一个好皇帝。”
唐毅皱眉道:“那小人便能成为好皇帝了?”
“小人自然不能成为好皇帝,但是伪君子能。”宋问道,“君子容易得罪小人,小人容易得罪天下人。只有伪君子,即知道该怎样利用,也知道该怎样取舍。你以为做伪君子简单吗?那比君子难的多了。”
唐毅轻呵一声,讥讽道:“非也,适不适合,看的还是身份。”
宋问说:“还有时机。譬如太子殿下,他不仅适合做一个皇帝,他还天生就是一个皇帝。他只差一冠冕旒,而您,差血流万里。”
唐毅深吸一口气,未做回答。
林唯衍在一旁忽然道:“是劫难。”
二人望去。宋问说:“你说什么?”
“我师父说,当一个人觉得这世间不公的时候,就会觉得不甘心。不甘心,就容易做错事。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不管他是谁,是什么身份,有过什么样的经历。这其实是公平的。”林唯衍说,“所以,不要去看着别人,也不要去看着身后,人只能看着前面走。”
林唯衍:“我们道家……”
宋问说:“别了,是你师父家。”
“我师父家说,只要道理想明白了,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林唯衍一板一眼传达他师父的理念,“所以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许多人一直到死的时候,才能真正的放下。修道,就是为了让自己明白的更早一些。”